嬴政的大軍終於出征了。

他帶著新將屠睢和趙佗，率50萬大軍，發動了征服嶺南越族的戰爭。

離開的那天，安南藉口賴床，沒有去送。她陷在柔軟的羽被裡，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

“阿政，永別了。”她低低道，嘴角舔到一絲鹹味。

鹹得厲害，鹹得發苦。

這是他倆最後一次見面。是生離，亦是死別。

她自知，等嬴政班師回朝，她早已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歷史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秦始皇沒有皇后。什麼封后大典，玄服后冠，都與她無關。她永遠也等不到成為他妻子的那一天了。

阿政，阿政，你好看的臉龐尚在眼前，你溫柔的聲音尚在耳畔，你身上的溫度尚在羽被裡，可是我卻再也見不到你了。

就此別去，此生再無可能。

床頂的流蘇垂下來，掩在輕帳後，正中間，掛著一隻大紅色的鴛鴦。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馮太醫來喚她起床：“今日還要給你上妝嗎？”

她之前的氣色，都是馮太醫妙筆畫成。

“要，當然要。”他在南方，應該是每日都等著宮裡的加急信件吧，只有她好了，他才能安心打仗。

“好，我這就給你畫。”馮太醫將她扶起來，“哎，你這又是何苦。”她指的是勸皇上南征一事。

安南笑笑：“我怕我死了，他再也沒有徵戰天下的勇氣。”

馮太醫怪責道：“以後不準再說那個字，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好起來。”

“好。”

其實誰都知道，安南是好不了了。

前線不停地有訊息送進宮，說聖上率軍有方，經九嶷要塞，順北江而下，佔領了南地番禺。還說聖上一邊打仗，一邊派人開鑿靈渠，溝通了湘水和灕水，將糧餉源源不斷地運到戰場上。

“阿政真是個奇才。”安南聽著這些訊息，打從心裡感到高興。

也許是嬴政戰勝給了她精神力量，也許是上天垂憐，一個月過去了，安南還好好地活著。

兩個月過去了，安南還是能吃能睡的，只不過，睡著的時間比以往多了很多。

等到第三個月的時候，她終於下不來床。要小倩哄著，才能勉強嚥下幾口粥。整個人面容枯槁，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馮清到底不忍，寫了一封加急密信，送往了南越的戰場，叫他來見安南最後一面。

幾天之後，嬴政風塵僕僕趕到。

當嬴政回來的訊息傳到皇宮的時候，安南一遍一遍地問著馮清：“是你，是你，對嗎？”

馮清見瞞不過去，點了點頭。

“現在戰事緊張，不是回來的時候啊！”安南嘆息道，好半天才說，“回來也好，還能再見一面。謝謝你，馮太醫。”

她不忍苛責這個一心一意為她的摯友。

過了一會兒，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這個樣子，該如何見他呢？”

她的行動已經有些遲緩，眼裡卻是堅定如磐。馮清猜到了她的想法，禁不住心頭髮酸：“你真的要那麼做嗎？”

“有勞馮太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