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把那根兒煙拿起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然後夾在了耳朵上。
“小夥子,你到底有啥事兒啊?”
林建平聞音知雅意,二話沒說又遞過去一根菸。
還順帶手的打著了火柴,給老爺子點上,也給屋裡的男人點上。
男人笑了,
“哎呦,小同志挺會來事兒的嘛。
你是哪兒的人啊?
我看你普通話說的挺好,聽不出來聲音。”
林建平笑著說,
“同志,我姓林,我叫林建平,其實就是咱們附近村子的。
我爺爺在咱們縣城看病,家裡窮,實在是沒錢,想做個小本兒買賣。
老爺子這麼大年紀,在醫院裡還不知道要住多久。
處處都是要用錢,這次我爺爺住院已經是把家裡所有的家底兒都拿來。
可是醫生說了後面還要花錢。
我們家傾家蕩產也得救我爺爺呀。他養我小,我得養他老。”
林建平不介意撕開自己的傷口,赤裸裸的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窮。
用這個博取一點兒憐憫和同情,誰讓咱窮啊。
窮人是最不應該有骨氣的。
起碼現在這個骨氣沒用。
果然這話讓老爺子眼神中帶了一絲同情,抽了一口煙,吐了一圈兒,說道,
“哎呀,小子,那也不容易呀。照你這麼說,你也算是個孝順的。”
又指了指坐在桌子旁邊的男子說道,
“這是咱們廠保衛科科長廖明。
廖科長可是大能人,你要是有啥求人辦的事兒,你呀找對了人。”
林建平感謝的衝著老爺子拱拱手,老爺子這話是給自己指了一條路。
“原來您就是鼎鼎大名的印染廠保衛科科長廖科長呀。
我就說呢,剛才一看您天庭飽滿,國字臉方方正正,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
“我正想呢這位同志一看這面相,那就是大人物。
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廖科長。”
廖明露出了一個笑臉,主要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再說了,被人這麼一誇,難免還是有點兒飄飄然,這年頭兒不喜歡別人誇的人可沒幾個。
“小子,小林,那你這是遇到難事兒?
有啥難事兒你說說看。
我不一定能幫上忙,但是如果不涉及到啥大問題的話能幫把手,我們肯定幫把手。”
主要是這會兒把他這個科長拱的這麼高,自己也難免有點兒飄飄然,才會大包大攬,說出這番話。
要不然對這個陌生人誰樂意好端端的伸把手想幫忙。
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主要是被老爺子和林建平架的太高。
“廖科長是這樣,我想做點兒小買賣,臨時給爺爺掙醫藥費。
可是手頭兒錢實在是緊張,這不是想著咱印染廠運送那些染料啥的一堆的那種鐵桶。
您看能不能我從咱們這裡買點兒廢品做倆爐子?
我爺爺把我和我妹妹照顧大的,我從小沒爹也沒娘,我爺爺就像是我的爹一樣。
眼看著爺爺住在醫院裡,生死不知我這個當孫子的是真的不甘心。”
林建平立刻眼中淚光閃閃,完全就是個大孝子。
其實一想起爺爺,他是真的心痛。
上輩子自己完全就是個不孝子孫。
廖科長一聽哈哈大笑,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菸灰。
“小林,巧了,我也是我爺爺一手帶大,從小沒爹沒孃,俺倆還真有點兒同病相憐。
不就是倆鐵桶嗎?這有啥走跟我進去走一趟。”
要是別的事兒估計還不好辦,可是這種破鐵桶廠裡多的是。
而且廠裡工人們時不時也會把這個桶搬回家裡。
這根本不算啥。
林建平跟著廖科長一路走到了裡面,路上見人打招呼,不過沒人亂看,也沒人亂問。
一路暢通無阻,就來到了後面的廢棄場地。
一看就能看到這裡堆的滿滿當當,都是這種大鐵桶,橫七豎八。
有的是裝染料的,有的是裝油的,反正是裝啥的都有。
每一個鐵桶上都會有字,不過林建平看到的時候才會顯示,如果他沒有看到就不顯示。
“你自己挑,挑好了我再帶你出去。”
廖明點著手裡的煙,看著林建平。
今天他大發善心是真的覺得這小夥子有點兒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自己爺爺去世的早,自己沒盡上孝。
這小子為了爺爺這麼年輕就豁的出去臉皮。反而讓他覺得一腔赤誠。
就當是圓了自己的心願。
林建平挑了兩個大小合適的鐵桶,可是這鐵桶要想做成爐子,還得上面改造改造。
但是這玩意兒可是得找電焊方面的才能把這鐵皮去了,光憑自己還真沒那個本事。
林建平為難的皺起了眉,廖明一眼就能看穿這小子心裡想啥。
“你小子今天撞大運了,走吧,我帶著你去找電焊師傅。
我送佛送到西,今天好事兒就做到底。”
“廖哥,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林建平被這話感動的眼眶有點兒紅,主要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的廖明居然會這麼幫自己。
推著倆桶跟在廖明身後,這桶選的並不是特別大的。
所以他一隻手拎一個就行。
廖明把手裡的菸頭彈了,吊兒郎當的說道。
“得了,我看著你就想起了我爺爺,啥也甭說,就當是我給我爺爺盡孝。”
兩人一前一後朝電焊車間走去。
走進去之後,廖明跟那裡的電焊師傅交代了一番,就把倆鐵桶直接放下。
林建平又跟電焊師傅簡單的講述一下自己這鐵桶是幹啥用。
電焊師傅一聽就明白了,笑呵呵的告訴他們,倆小時以後過來取。
廖明皺了皺眉,自己還要上班兒呢,哪有時間一直守在這裡。
這還真的是惹了一身麻煩上身。
林建平跟在廖明身後往外走,倆人剛出了電焊車間。
就看到有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科長,科長,您快去看一下,出大事兒了。”
廖明看著來人問道。
“出啥事兒了?你的臉都嚇白了。”
他們紡織廠在縣裡,也算是第一大廠。
平常跟自己在一塊兒的保衛科的工作人員見過的事兒多了,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
他明顯能夠看到眼前的保衛科幹事,腿都有點兒打哆嗦。
渾身抖的像是篩糠一樣。
“科長,咱們財務室會計今天剛剛領回來,全廠職工的工資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