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傳來的聲音,尾韶不設防地轉身,看向那邊。
“尾韶”
李琅站在季熙身邊,抬眼看著她,神色淡淡,眼眸接連閃爍了一下。
尾韶連忙走到季熙面前,穿過街道,拱手行禮。
“太傅”
季熙擺了擺手,將她扶起來,微微笑了笑。
“不必如此”
尾韶未說什麼,只是站直身子,看著季熙一直盯著自己愣了一下。
“太傅?”
季熙的目光中雖然正常但是充滿了探究之意,有些調侃著。
“你待在這裡做何事?”
“手上的花莫非是心上人送的?”
尾韶看了看旁邊的李琅,微笑的看著季熙。
“晚生是為了參加好友的開門宴席,手上的花也是恰巧買的。”
“如今拙考在即,你可有把握實現抱負?”
尾韶斂眉,“晚生定當全力以赴。”
季熙撫袖看著尾韶,但眼底笑意不實。
“我本想邀你和李琅一同回我府上賞花,可惜你不在,李琅也有事,如今只能敗興而歸。”
尾韶抿著唇,聽著她的語氣,抬頭看著季熙。
“這恰巧碰到了你,也正好送走了李琅這位後生,尾韶可願意陪我走一遭。”
李琅臉上冷淡,看著尾韶沉默不語,有些可惜地目光黏在尾韶身上。
季熙今天想要把她們兩個帶走,選擇一位為上門女妻,李琅拒絕了,季熙沒法如何,畢竟李琅的身份在那裡,如果尾韶拒絕,一個寒門子弟,季熙臉面丟了,那麼怒火便會全部壓在尾韶身上。
尾韶心裡咯噔一下,她倒是終於明白原主的做法了。
季熙為太傅,在翰林院當值,被奉為賢德之典範,來這俞都不僅是為輔助,也可是為了拉攏,站隊。
尾韶沉默了一下,李琅瞥了她一眼。
“太傅這麼說太折煞我們兩人,太傅身份尊貴,尾韶定然不會拒絕,弟子榮幸之至。”
“撥雪尋春,燒燈續晝。”
“林泉渡水,白雲載酒。”
“定然是美事”
尾韶微笑地看著季熙,眉眼溫和,聲音清淡,如溫玉中之清冷,泠泠作響。
季熙笑了笑,手放在尾韶的肩膀處,十分欣慰。
她兒子的小侍阿珂說她兒子疑似心悅尾韶。
既然是選妻,只要有一點好感,尾韶真是再合適不過,天時地利人和,她季熙自然也不會放手錯過。
李琅微微後退,拱手錶示離開。
只是離開的時候看了尾韶一眼,眼底意味不明。
她雖然看不慣,但是對尾韶做這些事情,她也不會說什麼,畢竟,她也念著仇。
尾韶微微僵了一下,就好像有一雙手扼住她的脖子,呼吸不對,不呼吸也不對。
尾韶直覺很準。
季熙看著尾韶面上閃過的一抹僵硬,眯著眼睛,也沒管李琅離開,只是慢悠悠地對尾韶說。
“走吧,這一路還很長,尾師侄感覺如何?”
“俞都是一個很繁華的地方”
“可是繁華落盡,餘下便都是廢墟。”
“京師很大,但是也很小,如果沒有一點關係,舉步維艱,好比寸草不生”
“有人在巷子裡聊聊度日,寫寫話本,聊寄願景,想一些美夢。”
“有人花草度日,一些畫卷多的數不清,但到底都是廢紙”
“有人遺憾離開,死在了路上。”
“尾師侄以為,自己是哪些人?”
明晃晃地威脅加誘哄。
尾韶即便是咬碎了牙齦,哪敢跟她硬掰扯,心裡有些鬱悶,只能微笑地看著她。
“太傅”
“我輩當以凌雲志,也可行於荒蠻,食以青稞,只要是心中之志,無論朝野,也無論市井,晚生都可。”
尾韶跟著她旁邊,後她一步,語氣誠懇。
她還想著去種田,躲得遠遠的,哪想著去什麼京師玩朝政權勢。
原主家裡她尚且不是獨身子女,雖然是嫡出,但是家族有三房,她在三房,上面有一個姐姐。
規矩極多,比如,男子不可忤逆妻主,不可妒忌,不可潑辣。
女子不可敗壞德行,侮辱男子,以家族條規為準則。
三房之中二房管著權力,大房主夫被族主夫所不喜,三個妯娌之間暗地裡四處鬥來鬥去,面上一個比一個和善,更不必說子女所娶之夫郎。
季熙聽著她的言外之意,有些驚詫,晦澀地看了她一眼。
當真是想法天真。
尾韶看著季熙看稀奇物的眼神,心梗了一下。
“師侄倒是好志向。”
“如今年關將至,此次考試後,去京師也是在年關過後。”
“百姓家中也開始了年貨的準備”
“師侄可有婚姻在身?可有男子得了師侄的青睞?”
“師侄年紀雖然正值風華,事業正待興,卻也可想想先成家,後立業之事。”
尾韶:“……”她應該現在很清楚。
“不曾,未有。”
季熙倒是看尾韶越看越順眼,在青山書院裡見過許多次。
性子淡漠安靜,做事情,她很冷靜,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邏輯很嚴謹,很果決,風度品質為上品。
季熙看得出來尾韶對權力的不感興趣,性子吞吐,對她那心眼子多的兒子肯定欺負不了。
府邸大門,石獅子鎮守,牌匾字跡龍飛鳳舞。
尾韶進院,便聞到了香味。
上等極佳的香味。
一兩千金。
四處都有。
司香師四處點著香,院子上上下下。
對待重要的客人來,主人家需要點香。
室內篆香嫋嫋香菸,香氣氤氳。
焚香引幽步,酌茗開靜筵。
橋廊蔓回、門楣低處,嫋嫋的煙篆, 皆浸奇石巧景,盡染古欞舊刻。
尾韶沉默的跟在季熙身後,每走一步便更為沉重,像她的心情一樣。
她感覺她離不開劇情的推展。
季連予端坐在珊瑚圈椅上,手旁放著和田白玉茶盞,眉眼清冷,十分安靜。
季連予聽見動靜回頭看著,漂亮的桃花眼裡微微怔住,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像是裹了刀子一樣,眉眼漸漸冷了下來。
如上輩子一樣,只不過他多活了一輩子。
季熙看著尾韶僵在原地,走過她身邊,慢悠悠地。
季熙看著眼前一如既往乖巧的兒子,坐在他身邊,撫袖笑了笑。
“你們應該見過,師侄,阿予。”
“師侄僵在那裡做什麼?過來看看吧!”
季連予站起來,笑意盈盈地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裡莫名有些戾氣,瞧著既乖又兇。
“女郎?”
尾韶抿著唇,走也不是,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