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漸亮了,東方出現魚肚白。一夜的懲罰過去。
她揉著痠痛的腿,去往花園裡打水。
伺候慕千柔洗漱是她每天的必做的活兒,九年來從不間斷。她端著個木盆子走在路上,步伐平穩。來來往往的下人們投以同情的神色,她出奇的冷靜。
漱口的時候,她那珠圓玉潤的妹妹故意將水噴在她的臉上,問她:“慕千柔,你可有不服氣?”
“慕千柔”三個字,喊得理所應當。
慕千雪乖順地低頭。
慕千柔的腰桿挺得愈發筆直,神采煥發:“沒孃的孩子,果然賤如草芥。”
慕千雪拿了盆出去。
剛倒完水,就有下人急急來喊:“大小姐、二小姐,宮裡來人了,老爺叫你們去接旨。”
大堂中,接旨的人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慕綱、李念茹、慕千柔三人跪在前頭,儼然一家人。
白麵紅唇的徐公公掏出一個布帛,徐徐展開:“奉太后懿旨,慕家嫡長女慕千雪端莊知禮、賦姿淑慧,待過了十五生辰進京,隨侍太后身側。”
李念茹與慕千柔臉上載滿了笑意。
只有慕千雪在想:太后從未說過要封自己為皇后,甚至連封妃都不曾提過一句,為何娘那樣篤定,說自己會入主中宮?
人群漸漸地散了。慕綱迎著徐公公去廂房去書房看寶。
冷不防慕千雪被人推了一把,轉頭就對上慕千柔那張倨傲的臉。她似挑釁,得了便宜還要炫耀:“再過兩月,我就要進宮了。”
慕千雪看著鞋尖,眼皮子都不抬道:“恭喜。”
徐公公貴人事忙,小住了兩日便走了。臨走前順走府裡許多東西。那是慕綱用銀子為庶女慕千柔鋪就的一條錦繡大道。
慕千雪冷眼看著,內心孤涼,猶如一座墳。沉睡許久的野獸伸出利爪,從她潛意識深處慢慢地爬了出來。一觸即發。
下雨了。
無錯書吧自打徐公公來過以後,慕千柔愈發嬌貴,吵嚷著要以雨露做湯,叫慕千雪端著個盆子去葉脈上接雨。縱使打著傘,慕千雪的半個身子都被大雨淋溼。府中多的是下人,但慕千柔就是喜歡作賤她。
因為嫉妒,因為心虛。慕千雪是慕千柔的噩夢,是壓在慕千柔胸口的千斤巨石,只有折磨她,慕千柔才能找到一點可憐的優越感。
真可憐。
慕千雪端了盤子去做八寶湯,半道上碰到慕綱,她低眉順眼,叫了一聲:“爹。”
空氣溼漉漉的,慕綱的眼睛也溼漉漉的,他彷彿有很多話要說,最後卻只說了一句:“快去熬湯吧,別叫你姐等急了。”
慕千雪很想問一句,我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但她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這一問便顯得有些多餘。於是加快了腳步,前往廚房。
小半個時辰後,她端著碗來到慕千柔的閨房。
慕千柔警覺地看著八寶湯,將勺子往前一伸:“你先嚐。”明明旁邊站著丫鬟,她卻要慕千雪試毒。
慕千雪不動。
慕千柔怒道:“莫不是見我要進宮當娘娘,故意在湯裡下了藥。妹妹,你好狠的心腸!”說完她用眼神示意丫鬟將慕千雪手腳拿住,自己則捏著慕千雪的喉嚨往裡面灌湯。
一口、一口,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