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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花滿樓

黃昏時分,蔡鞗回到太師府。他沒有直接回西院自己的住處,而是去了中院母親的別院。

蔡鞗到時,母親王氏正坐在西稍間的搭腦扶手玫瑰椅上,瓊英在一旁乖巧地陪著王氏,聽三兒媳韓氏(蔡翛的妻子)和三個蔡京的小妾回稟關於府內近日的安排。

看見蔡鞗進來,母親王氏臉上多了幾分慈祥的笑容,道:“五郎,你回來了,快過來,坐娘這裡。”

蔡鞗先給母親請安,然後見過嫂子和幾位姨娘。幾個姨娘回禮後,都退了出去。

蔡鞗便走到瓊英邊上的胡床(類似現代的小馬紮,可不是床)坐了,王氏笑著道:“今日你開的花滿樓送來了那個叫什麼“茶言月色”的香飲子”,喝著茶味濃郁,滋味獨特,裡面居然還加了冰塊,和尋常的冰鎮大不相同,你妹妹也喜歡,五郎費心了!”

蔡鞗忙道:“兒可不敢居功,都是幾位廚娘的功勞,娘和小妹覺得好喝,多打賞些銀子就是,她們有了獎勵會更有動力研發新的飲品。”

王氏跟了蔡京二十餘年,哪裡還不明白兒子的想法,見他這般說,便知他是不想自己出面,畢竟蔡相家的公子哥,怎麼能和市井之徒一樣弄這些吃食呢,臉上露出笑容,道:“罷了,你既這般說,娘知道了。”

王氏轉頭對瓊英道:“瓊英,去給你五哥拿幾塊肉脯來。”

瓊英忙起身答應,去庫房拿出一碟肉脯。

王氏又說道:“你給開的什麼蛇油治風溼,臭蒿搗汁治療瘧疾等藥方子,娘也一併讓瓊英收下了,雖說現在為娘和你爹爹身體康健,說不定哪天能用上!”

蔡鞗坐在胡床上,笑著道:“母親大人身體安好,孩兒就放心了。”

王氏道:“娘身體好著呢,就是惦記你。你也好生照顧自己,家裡都不用你操心。”

韓氏臉上帶上了幾分豔羨的神色說道:“如今花滿樓可不得了,多少權貴想訂上一桌而不得。前兒鄭樞密(知樞密院事鄭居中,領樞密院事童貫的上司)家的兒媳婦還到我這裡走路子,想要近日在花滿樓訂一桌為她的兄弟接風洗塵呢,說起來鄭家和咱們家還是親戚呢(鄭居中是王珪的女婿,蔡京是王珪的孫女婿,鄭居中雖然年齡比蔡京小,但論起來是蔡京的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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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鞗知道韓氏肯定想借著花滿樓做人情拉關係,加上本身三哥蔡翛一直跟著大哥蔡攸,和自己以及四哥蔡絛的關係不好,就只好裝傻充愣。

王氏趕忙說道:“你爹爹說,如今朝中局勢愈發緊張,我們能做到的也只是做好本分,切莫貪功冒進。最近花滿樓裡也不要太招搖,免得引人注目。”

蔡鞗應道:“孩兒知道,定當謹遵母親教誨。”

此刻明月已升起,清風透過紗窗吹進來,吹拂起王氏鬢邊的白髮。母子二人便聊著些家常話,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花滿樓,是兩年前落難回到東京時,蔡鞗開的。他用前身攢下的錢和母親王氏私下給的錢共計五千貫,在汴河邊街面上盤下一個老臣的私宅,僱了名為王城和楊永的兩個廚師和幾個夥計以及幾個廚娘開起了花滿樓,讓自己的親信僕人蔡鈞當掌櫃,並把一些現代小吃的做法以及一些現代炒菜技巧教給了他們,更把現代女人的大殺器奶茶給研究了出來(在罐中加入茶葉底,然後加入牛乳和水果以及糖和香料,加滿水,再用大盆盛上清水,罐至於大盆清水中,將硝石加入大盆水中溶解,罐裡的水即可結冰,加冰的奶茶出爐)。大宋的餐飲業十分發達,在這個中餐體系初步成形的時代,後世的一些菜品和飲料十分適合宋人的口味。因花滿樓的菜式小吃和飲品新穎別緻,很多人求而不得,因此名聲大噪。

去花滿樓吃飯,成為東京城中權貴之家要爭著炫富的一個標誌。要知道,花滿樓幕後老闆蔡鞗可是學後世的某奶茶故意搞排隊的飢餓營銷。花滿樓那裡每天只招待三桌客人,每桌訂餐費用是五百貫,每隔五日還要修沐一日,這更引得東京城中的豪門貴族對花滿樓趨之若鶩。

韓氏見蔡鞗沉默,心中雖不快活,卻也不敢繼續說什麼。

蔡鞗陪著母親說了幾句閒話,就告辭回西院了。

韓氏也到了回府的時間,就出去了。

蔡鞗出了別院,就被兩個僕人攔住,卻是四哥蔡絛身邊的蔡用與蔡直。

“五公子,隨我們來吧,我們主人等您好一會兒子了!”蔡用笑著說道。

“四哥找我?”蔡鞗略有意外,自己性格清冷,除了蔡京和王氏,很少與幾個兄弟主動親近,與同母的四哥蔡絛兩個往來尚不密切,更別提異母的兩個哥哥和三個庶出的弟弟了。

聽蔡鞗問話,蔡用和蔡直兩個猛點頭。

西清別院外,一個小廝站在門口,遠遠地看到蔡鞗跟著蔡用和蔡直過來,趕緊轉身到裡面通報:“馮內知,五公子來了!”

蔡絛的親信僕人馮峰聽了,滿臉笑意,走到書桌前,對蔡絛道:“主人可該放心了,五公子為人最是和氣,只要主人開口,哪裡肯不依呢?”

蔡絛面帶著幾分慚愧,低聲道:“自從五郎落難後回到東京,就用盡自己歷年攢的錢弄了個花滿樓,我這個同母的嫡親兄長未出一文錢相助,已經是羞愧不已。若不是為了婚前與西清詩社的才子們相聚,此次我也不用如此厚顏相求他借花滿樓慶生。“

西清詩社,蔡絛幾年前發起的,成員都是東京城各權貴世家的公子衙內,都是蘇、黃的崇拜者,共有十多位。每月各家公子衙內輪流做東飲酒賦詩,吟風弄月,風雅快活的緊。可今年有傳言說官家要恢復中斷多年的科舉(崇寧廢科舉,就是崇寧三年1104年蔡京乾的),很多官宦人家的公子都被長輩們關起來苦讀(恩蔭補官、胥吏由職、軍功補授和納費進入仕途的官員遠不如科舉賜進士出生的升官快),二十歲的蔡絛也不例外,除了各位衙內的生辰,實在沒有由子找藉口聚會。

蔡絛生辰是四月初八,正好是今年科舉前的最後一個聚會時間,之後就要埋頭苦讀等科舉了,考完馬上就要娶妻。蔡絛的未婚妻是尚書右丞、中書門下侍郎白時中的長女白汐。因此,蔡絛才想著拜託弟弟蔡鞗,在花滿樓置辦一桌宴席慶生,可謂是宋朝版的單身派對了。可花滿樓的飯局一般都是提前預定好的,想要插隊,別人可不同意,想到這裡蔡絛就有些犯愁了。

蔡絛的住處西清別院內,佈置得古色古香,院中花木扶疏,假山、池塘、涼亭一應俱全。院中正廳上掛著“西清雅集”的匾額,兩側的對聯是蔡絛親自撰書的,寫的是“風雅頌傳千載事,金石書留五言詩”。

別院內無為居正房三間,中間是會客廳,西廂房是蔡絛的臥室,東廂房是蔡絛的書房。

會客廳的一角還擺著一張大案,案上已經堆滿了各種果品糕點。蔡絛穿著玄色直袍,青布直褲,兩旁的髮簪上各插一個鳳凰形狀的珠寶在會客廳等著蔡鞗。

“見過四哥!”蔡鞗俯首問好。

“馮峰,快取了十二件大玉川先生,用上好的山泉水給五郎沏杯明前龍井來!”蔡絛笑著招呼蔡鞗坐下。

等馮峰奉上茶湯,蔡絛笑了笑,轉而說道:“五郎,四月初八是我的生辰,我想在花滿樓辦個宴席,跟西清詩社的兄弟們聚一聚。你知道,他們都愛附庸風雅,一般的地方,只怕看不上眼。所以,我想請你幫忙,將花滿樓借我一用。”

蔡鞗聽了蔡絛的話,略微沉吟一下,說道:“四哥不要擔憂,此事不難。當初我在開花滿樓的時候,就給留了兩個備用的席位,就怕哪一天有貴客臨時預定,即便滿客也能迅速佈置妥當。這兩個備用的席位現在一直空著,可以給四哥借用一下。”

蔡絛聽到此言也是一愣,繼而狂喜道:”五郎當真?這真是太好了!本來我想的是實在沒位置,另尋他處設宴便是,現在既然五郎都這麼說了,那愚兄就厚著臉皮借用了。“

“哈哈哈,自家兄弟,說這些見外的話。”蔡鞗笑道。

蔡絛也笑道:“五郎放心,宴席的錢四哥一分不會少給的,還望不要推辭。”

“自當如此。”蔡鞗點頭答應。

聊了幾句,蔡鞗起身告辭,蔡絛送出大門。

蔡鞗看著窗外的夜色,心中暗歎:親情,有時候就是這麼複雜,就算自己不願,卻還是無法拒絕所有人。他只希望,這一次的妥協,不會帶來太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