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刃白衣飄飄,手中幽蘭劍平平遞出,於虛空中蕩起一絲漣漪。
悲王所化的多吉不敢怠慢,雙手虛握,一股熾熱的火焰升騰而起,匯聚成火焰拳套。
雙拳左右交錯齊出,接連砸出一十六拳,堪堪抵消了沈霜刃一劍。
悲王幻化的人,實力越強,對悲王自身實力的影響就越大。假如幻化成聖人模樣,也許連動動手指都無法完成。
多吉雖然是個武夫,可好歹也是地仙之境。此刻的悲王為了維持住多吉的樣貌,連真正的多吉都打不過,更別說遠在其上的沈霜刃了。
雖然宇文拓號稱護國神戟,可那更多的是指其對大周的忠誠。
呂太尉,宇文拓和沈霜刃三人中,反倒是年紀最輕的沈霜刃最強。
沒奈何,悲王只能咬緊牙關,且戰且退,拖住沈霜刃。
沈霜刃本就對呂太尉誆騙回京,心中早有不滿,他也樂得如此糾纏。何況,他有一半的心神都在黑白無常身上。
畢竟,修仙無非就是求長生,黑白無常算是此道的佼佼者,某種意義上,是與天地同壽的存在。
下方,陸第交代完之後,右手三根拇指拿住紙錢,剩下的大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搓。
“撲!”
一朵細小的文火,出現在兩根手指之上。
陸第將紙錢夾在兩指之間,口中唸唸有詞道。
“天清地清,四方聚靈。我乃人間一清風。”
“泰山仙府,九幽通明,下令黃泉,上達天聽。”
“今吾燒紙萬千,接引幽冥,金錢開路,以度千萬英靈。”
接著陸第手中出現一面一尺七寸的北方玄天冰晶旗,只當空一揮。
霎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陰陽倒轉,鬼門大開。
“轟!”
長安城內,除了陸第手中的紙錢外,所有的紙錢都被慘綠色的鬼火點燃,並且快速燃燒。
詭異的是,鬼火只能點燃陸第灑下的紙錢,城中其餘的人和物件一律都不受影響。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沈霜刃和多吉剛鬥了上不過一個回合。
皇城城樓上,宇文拓和呂尚原本想方設法拖延時間,等待黑白無常自行消散。
此刻,長安陷入一片慘綠色火海,寂靜無聲的燃燒,猶如鄴都鬼城一般。
宇文拓和呂尚這才意識到,想要拖延時間的不只是他們。
兩人剛要有所行動,不料白無常率先發難,一隻幽冥巨掌從天而降,狠狠拍下。
“我來!”
宇文拓大喝一聲,氣運丹田,重重一踏,雙腳齊齊陷入無數陣法加成的皇城城樓。
宇文拓騰身而起,手中長戟撩天怒劈,好似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朝著那隻掌紋如同河流般寬廣的滔天巨掌撞去。
氣勢洶洶的青龍與滔天巨掌一觸即潰,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沒有堅持住。
宇文拓連同他的青龍戟,被巨掌砸進了城樓裡,生死不知。
與此同時,八百條碗口粗的勾魂鎖鏈,猶如一隻只黑紋蟒蛇,向四面八方電射而出。
其中有一半撲向騰雲駕霧,剛剛飛出滔天巨掌攻擊範圍的呂太尉。
呂尚故技重施,雙手帶動寬大的衣袖,將當先一條勾魂鎖鏈擊落。
接下來是八條,六十四條,當第一百二十八條的勾魂鎖鏈一同出現時。呂尚再也抵擋不住,被其中一條勾魂鎖鏈掃中了肩膀。
剎那間,呂尚體內極寒之氣驟生,三魂七魄盡數凍結。此時的他,再也無法駕雲,從慶雲上一頭栽下。
那根凍住呂太尉的勾魂鎖鏈上前,先是纏住他的腰上,緊接著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他束縛在內,不漏一絲縫隙。
下一刻,一直關注黑白無常的沈霜刃,一劍逼退了想要近戰纏鬥的多吉。轉頭飛入皇宮之中,消失不見了。
他方才看到,範無救衝他笑了,三百條勾魂鎖鏈一起抬頭似乎也盯上他了。
皇城上除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之外,空無一人。
方才志得意滿的三位大周仙人,一個生死不知,一個禁錮於此,一個逃之夭夭。
這一刻,距離長安城內所有的紙錢燒完,還剩兩息的時間。
房箐的屍體被陸第親手取了下來,範無救的勾魂鎖鏈,不知從哪裡鉤來了一具極佳的玄晶冰棺。
陸第找來了之前丟棄的麻繩,將棺材綁在後背上,一步一步的向長安城外走去。
黑白無常早已帶領眾多孤魂野鬼,返回冥界。
陸第身後,悲王亦步亦趨,緊緊相隨。
陸第一手揮舞著旗子,一手扶著棺材,低吟道。
汝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
世人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
魂兮歸來!
去君之恆幹,何為四方些?
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魂兮歸來!
......
陸第從北到南,逐漸遠離了朱雀門,遠離了皇城,遠離了長安一百零八坊。
直到陸第走出長安,溫暖的陽光再次照耀在這片土地之上,百姓們才紛紛走出門庭。
大街上,除了一層薄薄的紙灰,再無其他的痕跡。
清風一吹,連這最後的痕跡也在慢慢地消退,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朱雀門一側的皇城根下,一隻手破開城磚,從中伸了出來。
朱雀門樓上,原本吊著房箐屍體的地方。
呂太尉幽幽轉醒,他看著陸第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雙眼恢復了一絲清明,有了一份靈氣,呂尚喃喃自語道:“想不到當年我被師尊騙了,不但沒有成為三界之主,甚至連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也沒有我的名字。就像金榜題名一樣,自視甚高的人,三甲無名是微笑,二甲無名是大笑,一甲也無名,則是瘋笑。一念之差,生出了你這道邪念,謀害了不知多少忠良。”
呂太尉的左眼忽然變成漆黑一片,看不見絲毫眼白,心神上傳出一道嘲弄的聲音。
“可惜你福緣淺薄,修不成三尸之境,斬不掉我!”
呂太尉自嘲道:“還好我修不成,不然,你早就把我斬了吧!”
“你放心,等我奪了大周,登上皇位,自然送你一場造化。”
呂太尉淡淡一笑道:“只要我一息尚存,你終究是黃粱一夢罷了。”
說完之後,呂太尉不受控制的閉上了雙眼。
等再睜開時,眼中已經不見了絲毫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