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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六月飛雪漫長安

時值初夏,午時三刻,無論是東市還是西市,來來往往的人群逐漸感受到了天氣的炎熱。

店家升起了帳篷,大戶人家的隨從撐起了傘。走累的行人敞開了衣襟,手搖蒲扇,不停的往裡灌風。

忽然,大片的陰影降下,遮住了初現崢嶸的烈日。

長安百姓們紛紛駐足,好奇的抬頭,就見到從南到北,有無數的白點漫延開來。

“那是什麼?雪麼?”

“六月飛雪!難道有什麼天大冤情不成?”

“你還不知道?那個前不久一步登天,官升五品的儒生被賜死了。屍體現在就掛在朱雀門樓上,可慘了。”

“怎麼死的?”

“聽說是大逆不道,勾結南詔國的反賊。”

“那確實該死!”

“等等!那應該不是雪,這麼遠就能看得見,哪兒有這麼大的雪花。”

“哎!葛兄,你不是通了眼竅嗎?天上下來的是什麼?”

百姓們議論紛紛,直到有人問起文道四境,目力增長的好友。

葛鍾還沉浸在房箐死後,長安百姓的反應,如今看來是朝廷慣用伎倆。

汙其名,毀其行,滅其身,掘其墳。

此刻被同行催促,葛鍾抬頭定睛一看,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那天邊,鋪天蓋地,洋洋灑灑席捲而來的,竟是陰冥紙錢。

這種紙錢,巴掌大小,外圓內方。一張可以燃燒三息,有煙近乎無灰,常做祭祀祭祖之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位朝廷六品秘書郎,六神無主,喃喃道。

“到底是什麼?”

“紙,紙錢!全是紙錢!”

京城百善之地,六品以上的官員自然比比皆是,很快有人接二連三地回答。

長安百姓四周不斷有人驚撥出聲,因為這些紙錢的出現,讓原本悶熱的眾人紛紛裹緊了衣服。

長安城內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升起,直達天靈蓋。

“狗奴才!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送姑奶奶回府!”

一道有些尖銳的喝罵聲,在人群中響起。

眾人這才回神,店家關了門,富貴人家上了車,路人則行色匆匆,各自散去。

就在長安城一陣雞飛狗跳,眾人慌不擇路的時候。

滿天的紙錢中,有兩個黑點兒,向長安城飛速接近。

陸第和悲王化作的多吉,兩人一身黑衣黑褲,神情莊重。

陸第修為不夠,被多吉提著腰間,御空而行。

陸第的手中,牽著一根長長的麻繩,繩子上綁滿了麻袋,麻袋裡的紙錢不斷的灑向長安城。

隨著紙錢的減少,陸第在多吉的幫助下越飛越高,很快來到了萬丈高空。

陸第望著腳下,僅有手指肚大小的長安城,大聲喊道:“可以了。”

多吉有些擔憂的說道:“太高了,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鬆手!”陸第大喝一聲。

多吉無奈,放開右手。

下一刻,陸第的身形先是微微一滯,而後驟然向長安城墜落而去。

狂風呼嘯,刮的陸第根本睜不開眼睛。尤其是當陸第在空中變換姿勢,大頭朝下之後,連耳朵的作用也下降了九成。

呼呼呼!

陸第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穿過四處飄散的紙錢時,陸第不得不以手覆面,才沒有受傷。

皇城城樓上,宇文拓等三人早已站了起來。

對於漫天飛舞的紙錢,三人都沒有出手阻攔,他們只是緊緊地盯著天上的情況。

“吐蕃的副相多吉怎麼會跟陸第在一起。”

“陸第連御空都不會,成仙果然是謠傳。”

“失手了?多吉怎麼不去救?”

“難道是想要給房箐陪葬?他們相識不過三月,竟有如此深厚的情誼?”

這一次,只有宇文拓一個人出聲,老太尉緊皺著眉頭。

白衣劍仙盯著高天之上,多吉的一舉一動,視線不曾偏移半分。

說時遲,那時快,陸第眼看就要砸在青石鋪就的朱雀大道上,摔成肉泥。

儘管陸第已經再次調整身形,保持著頭上腳下的站立姿態。可這個高度落下來,哪裡先著地,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騰!

一陣煙塵伴隨著濃濃的黑煙,自陸第落地的瞬間,向四周極速擴散。

城樓上,方才一臉雲淡風輕,喋喋不休的宇文拓。

此刻也不說話了,他握著青龍戟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

年過七旬的老太尉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雙眼眨也不眨,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沈霜刃的雙眼早已從多吉的身上移開,目光盯著濃濃的煙塵和不斷擴散的黑煙,瞳孔微縮。

滾滾濃煙中,三道身影呈現品字形,陸第的雙腳懸空,並未真正的接觸地面。

造成這一切的黑白無常,四臂交叉,組成一頂轎子。用二人抬轎之法,接住了從天而降的陸第。

三人看似一動未動,實際上,他們剛從地下千丈處,卸力而歸。

呂太尉居高臨下,喝問道:“兩位上仙,九界禁止干涉虛界運轉,難道不知道嗎?”

兩位無常聞言,先是輕輕將陸第放下。

白無常謝必安這才抬頭望了一眼天色,輕笑一聲道:“這天還沒黑呢!竟說些騙鬼的話!”

呂太尉大怒道:“跨界而來,朗朗乾坤之下,兩位實力百不存一,還不速速離去!”

黑無常範無救冷哼一聲道:“姜尚,當年你仗著封神之功,歷經七死三災而不滅。而今我問你,你怕死嗎?”

話音剛落,一道勾魂鎖鏈洞穿虛空,向呂尚捉來。

呂太尉身材高大,手長腿長,眼看避無可避。

剎那間,他雙手並指如刀,藏於袖中,橫袖揮擊,擋下了這一擊。

一擊之後,範無救的身軀明顯稀薄了不少,不復先前的充盈。

見狀,呂尚暗自鬆了口氣,還好虛界作為九界的倒影,自有天道護持。

呂太尉厲聲道:“他們堅持不了多久,只管擒住陸第便是。”

宇文拓嘆了口氣,說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陸第和黑白無常有關,難怪沈霜刃連夜趕回京城。”

呂太尉心中一動,還想搭話,妄圖進一步拖延時間。

沈霜刃噌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幽蘭劍,對老太尉幽幽道:“這就是你信中提到的刺客?回頭再找你算賬。”

沈霜刃腳尖點地,凌空虛渡,舉劍向天,與悲王化作的多吉戰在一處。

陸第的目光始終落在朱雀門樓上,那裡有一具屍體懸掛在上面,散發出讓人敬而遠之的臭味。

“房兄沒有一絲怨念,當真罕見。”

隨後,陸第蹲下身子,撿起一片巴掌大的紙錢。

他起身對黑白無常叮囑道:“我為你們爭取三息的出手時間。三息之後,全城的紙錢燒盡,你們就隨煙而走,萬不可逗留!”

“得令!”

“遵命!”

白無常手持哭喪棒,黑無常攥著勾魂索,蓄勢待發,各自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