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城的一處廣場上,一個又一個環形的碎石堆相繼出現。
而在最大的一個碎石堆中心,一隻手臂牢牢的鉗住了公孫韜的脖頸。
“鬼谷祖訓,未達天元,不得下山。依附朝廷,是官道,並非縱橫之道。在你的眼中,天下就是大周的?大周朝廷就是天下了?”
陸第望著這位文道八境,在鬼谷一脈,稱作星陣的公孫韜。
此刻,陸第腳下的兩儀棋局早已褪去,場中只有陸第,公孫韜和多吉三人。看來公孫韜是有心的,沒有讓修為過低的杜雲摻和進來。
“看在杜雲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走。不過,若是再讓我碰到,就沒那麼好運了。”
多吉鬆開了公孫韜,回到陸第的身後站著。
“咳咳咳!靖南王竟然有一位吐蕃的地仙護持,真是離譜。我不會走,杜雲是我縱橫家的希望,我不會離開他。”
陸第輕輕點頭,“很好,我們去找杜雲。”
少頃,三人重新回到司馬府,陸第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杜雲。
見這位昔日的好友雙眼仍然通紅,陸第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選擇幫我,只需要繼續打著大周的旗號坐鎮此地便可。等我從京城回來,咱們南北夾擊,蕩平南詔國。”。
杜雲先是一驚,然後掃了陸第身後的多吉一眼,有些擔心的道:“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盼著你自投羅網,何必以身犯險?”
陸第搖搖頭,對杜雲說道:“我想見他最後一面,況且屍總是要有人收的。”
杜雲哽咽了一聲,這次卻什麼也沒說,他現在非常痛恨自已的無能。
陸第輕輕拍了拍杜雲,沉聲道:“也許房箐並不想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之所以來找你,就是不想你做傻事。終究有一天,你會有足夠的能力,彌補今天的遺憾。若想縱橫世間,當心無掛礙,得失且隨緣,心安方自得。”
“物之始終,莫貴於真,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意,九泉之下的房箐一樣可以感受到。”
說完之後,陸第和多吉走出了司馬府,留下了若有所思的杜雲和驚疑不定的公孫韜。
良久之後,公孫韜緩緩吐出一口氣,疑惑道:“你這位朋友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給我一種當年第一次聽師尊講法的感覺。”
杜雲回答道:“我和伯約私下聊過,我們都覺得與子孝相處如沐春風,分外愜意。他能思我們所思,想我等所想,尤擅聆聽。而每到關鍵時刻,常常語出驚人,一言中的。如今看來,陸第卓越的見識,遠在我和伯約之上。”
......
京城長安,朱雀門樓上,有一具身著白衣的屍體,吊在上面。
六月的陽光,溫暖而和煦。可對一具沒有靈魂的肉身來說,只能加速其腐朽。
一股淡淡的屍臭味隨著微風飄過,讓平日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朱雀大街變得冷冷清清。
哪怕不得不出入皇城的官員們,也不停的催促馬伕,儘快駛離。
城樓上,有三個人圍著一張圓桌坐著。
當先一人面如博粉,黃眉冷目,虎背熊腰,大馬金刀的佔據了圓桌的一半。
對面坐著一位年過七旬,面容肅穆,頷下長髯的老者。其手上端著一隻青花茶碗,正在細細地品茗。
最後一人頗為年輕,年不過三十,眉毛形狀粗寬,濁中見清,正是兩道獅子眉。一身白衣勝雪,此刻他微微閉目養神,隱隱遠離圓桌和桌子邊上的兩人。
這三人可以說是大周最後的脊樑,分別是鎮國神戟宇文拓,當朝太尉呂尚和大周最年輕的白衣劍仙沈霜刃。
“呂老,我真是服了你,現在還有心情喝得下去。請我們來幹什麼,守株待兔嗎?”
宇文拓不耐煩道,顯然這般坐在一具屍體旁傻等,並不是他平日的行事風格。
“稍安勿躁!既來之則安之吧!”呂太尉輕輕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你就那麼相信陸第回來?等他千里迢迢的趕到,說不定屍體早就爛掉了。”
“或許吧!反正你也沒事兒,就當陪老頭子我聊聊天,解解悶!”
“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啊!畢竟,連這麼好的儒家後生都能痛下殺手的人,我怎麼敢拒絕呢!”
“大周沒了誰都不打緊,大周依然是大周。包括你和我,也是一樣。”
“沒了我,確實如此。可沒了你,會更好也說不定!哈哈哈!”
呂太尉輕輕放下茶杯,平靜道:“或許吧!”
沈霜刃就這麼看著眼前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從始至終,一言未發。
他從來不會多說什麼,手中的劍,足夠他傾訴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