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陸第重重地合上了手中的奏摺,這是他轉世虛界之後,第一次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儘管陸第久經世事的理智告訴他,憤怒是無能者的悲鳴,是絕望者的哀嚎。
不知是不是修習了陰陽九轉神功帶來的副作用,還是自詡有情道的緣故。讓他心中的這份怒火,遠超他的想象。
陸第扔掉了手中的奏摺,散落在地的奏摺上,赫然寫著“南詔國石文嚴敬上”八個大字。
奏摺的內容則是事無鉅細的講解了大周朝堂上,房箐獻策,以及被賜死的事情。
此事在大周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是很快就被按照妖言惑眾,通敵賣國罪蓋棺定論了。最後,為了更好的說服民眾,房箐的屍體還要曝屍三日,掛在朱雀門城樓上示眾。
陸第絲毫不懷疑奏摺的真實性,也知道石文嚴純粹就是想要激怒他。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剛剛建立的武朝和大周相比,當然是大周更有威脅。
陸第來到虛界不到半年,相比起遠在西域,未曾謀面的父親陸鼎,申不拜,陳道之等人。陸第真正記在心裡的,不超過十指之數。
陸第經過九次輪迴也總結出了經驗,那就是不問過去,不問將來,只爭朝夕。
因此,他無論是轉生從嬰兒開始,還是轉世降臨,奪舍重生。陸第都會主動承擔因果,一步一步地成長到大道上的絕世至尊,僅次於聖人的境界。當發現走到大道盡頭之後,他又會主動回應閻王點名,散盡功德和修為,還於天地。
目前為止,褚郃,娜迦王,悲王妞兒,上官柔,迦契南詹,房箐和杜雲是他能夠記在心裡的名字。除此之外,就連辰風,巳渠,於鞅,薛訥等人,也不算陸第記掛在心上的。
這麼多人當中,唯有房箐和杜雲兩人既不是陸第沾親帶故的親人,也不是心腹,可以稱之為朋友,知已。
若論才華橫溢,三人不分高下,論背景家世,身在京城的陸第並沒有什麼依仗,比縱橫家的杜雲還要不如。三人相識不過三個月,能夠互錄典籍,彼此印證,共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崇高理想和遠大抱負。
陸第不止一次的感慨,大周不愧是氣數未盡。有如此多的麒麟子,再撐個三五十年覺得不成問題。
當初抽取大周文道青龍之時,陸第為了不影響文氣凝聚的速度,耽誤了這些麒麟才子的修行,特意展露了青龍降世的修行天賦。
不然,陸第被罷官之後,也不會遭遇九死一生,險些失魂落魄,差點兒丟了性命。
他本來的打算,是趁著吐蕃出使的這段時間。調動五色閻軍,攻克北海,南詔,或者東西突厥任何一處,強行為大周增加國運。
幸好,事情並沒有按照他的計劃發展,否則的話,他相當於是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
想到這裡,陸第稍微平復了心情,叫來辰風,巳渠,於鞅和薛訥。
“我打算北上,去一次京城,這是我前不久戴過的麒麟面具。你們找個跟我身材差不多的人戴上,按照我平日裡的樣子行事。三天之內,我必返回。這期間,軍中之事,辰風可一言而斷。政務之事,於鞅做主。”
“諾!”眾人齊聲應道。
於鞅從薛訥等人口中得知,陸第真的是九境強者,便沒有阻攔。
事不宜遲,陸第揮手屏退了眾人,喬裝打扮一番之後跟隨出城勞作的人流,離開了廣臨城。
不久後,陸第鑽入一片密林之中,將化作小白兔的妞兒從懷中抱了出來。
“何必這麼麻煩,你要去給房箐收屍,直接讓我去不就行了。”
妞兒化作陸第的模樣,一雙美眸死死地盯著陸第,好像很不服氣似的。
“不只是那麼簡單,在此之前,我們要先避開南詔國的耳目。我們還要趁機先去找一下杜雲,若是杜雲執迷不悟繼續為大周賣命,我也好有一個心理準備。”
陸第耐心的解釋道,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再失去一個知已。哪怕他可以等到陰陽九轉神功更進一步,然後復活他們。
九次輪迴最終都被聖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那種感覺,並不好受。雖然,陰陽九轉神功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起死回生。但從根本上而言,卻是將被他復生之人強制歸順於他。
某種意義上講,昔日的摯友將完全喪失自由。
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儘管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到,但是那種提線木偶的感覺,相信誰都無法接受。
......
福安城,南詔司馬府。
“你吃老虎膽了,敢這麼跟我說話!”一位頭戴黑色斗笠,身披皂衣,手搖黑白藤扇的中年男子訓斥道。
“舅父!無論如何,我都要回京,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沒用!”
杜雲紅著眼眶,攥緊了拳頭,低吼道。
“你別叫我舅父,我沒有你這樣的舅父!呸!都讓你氣糊塗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外甥。瞅瞅你現在的樣子,哪兒還有一點兒縱橫子弟的樣子。你回去能幹什麼,和房箐的屍體作伴,在風中盪鞦韆嗎?”
公孫韜有一對罕見的龍眉鳳目,望著自已外甥憤怒的樣子,他言語輕鬆,沒有半點兒動容。
杜雲聽到這裡,強迫自已冷靜下來。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公孫韜,好像要重新認識他這個舅父一樣。
言語中不帶絲毫感情道:“我現在知道,當初舅母為什麼離你而去了。膽小鬼!懦夫!”
公孫韜見杜雲逐漸失去了理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他伸出兩根手指,朝著杜雲一指道:“禁言!禁行!禁文!”
杜雲瞬間定在原地,除了眼珠還能轉動,其他地方都無法動彈。
“杜雲,你連成為棋子的資格都沒有。你若真的想要為房箐做些什麼,此時應該已經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了。然而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讓我把你送回京城,將事情處理好嗎?你才是那個真正的可憐蟲!”
話音剛落,司馬府中,響起了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
“他是不是可憐蟲我不知道,但是你絕對是。”
陸第當先邁入屋中,身後是幻化成吐蕃副相,多吉模樣的悲王。
公孫韜不可置信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陸第,震驚道:“你是怎麼進來的?我的九宮棋局居然一點效果都沒有!”
陸第直接無視了他,向被禁錮的杜雲走去。
公孫韜眼見如此,揮手解除了在杜雲身上的禁制,右腳輕輕點地。
“咚!”
一副黑白相間的龐大棋盤,從陸第等人的腳下驟然浮現。
這副縱橫十九道的圍棋棋盤,先是覆蓋了四人所在的大堂,再是司馬府,最後將整個福安城都囊括在內。
陸第的腳步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不管如何走,都是在原地踏步。
包括福安城在內,都在公孫韜的掌控之中。
“陸第!你不是在廣臨城嗎?”杜雲剛剛恢復行動能力,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文龍,我來就是想問你,你是繼續效力大周,還是選擇幫我?”
杜雲沒有絲毫的猶豫,“我選擇幫你!”
“你敢!”公孫韜一聽,勃然大怒。
四周的場景一變,陸第等人來到一處空曠的廣場,周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一顆好似小山般巨大的黑色棋子,從天而降,筆直的砸向陸第和悲王所化的多吉。
陸第彷彿是圍棋上的一隻螞蟻,正好站在了落子的位置上。
陸第回頭對悲王道:“出手輕一些,別把他打死了!”
一根手指點在了宛如泰山壓頂的棋子上。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棋子碎裂之後散落一地,隱隱圍成了一個圓環。
“武道地仙!”
廣場上空,雲朵匯聚成一雙大手,與多吉遙遙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