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很快,房門向兩側開啟,一個九尺高的漢子居高臨下,向外望去。
只見,少主人一隻手拎著食盒,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站在屋外。
褚郃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胡蘿蔔粗細的手指使勁揉了揉眼睛。他懷疑是不是近日修煉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
近年來,老主人總是變著法兒的讓少主習武,最後,連他也遭受了無妄之災。他只比陸第大上五歲,卻已是武道五境修為。老主人沒少拿他擠兌陸第,這讓從小與他親近的陸第,漸漸疏遠了。
好在此次來京,他一路護持,兩人的關係緩和了很多。
“怎麼,兄長難道也娶了妻不成,不叫我進去坐坐?”陸第見褚郃愣在門框上,不由玩笑一聲。
“啊!哦!少主請進。”褚郃見陸第如此說,趕忙閃身,讓陸第進來。
陸第越過如同鐵塔一般的漢子,還真別說,他要不讓,自己當真是進不來。
陸第身姿挺拔,修長有度,可跟眼前的漢子比,就顯得有些弱不禁風了。
將檀木食盒中的菜餚一一取出,醬牛肉,拌豬耳和一整隻燒鴨,唯一的熱菜便是小炒豬肝。一個素菜都沒有,也正是如此,才叫褚郃食慾大動。
雖然沒有酒,可大清早的,能吃上自己愛吃的,已是難得了。
不料,下一刻,陸第從背後取出一壺上好的花雕酒。
“啵!”的一聲,開了酒封,頓時整個屋子裡酒香四溢。
陸第拿過兩個酒杯各自斟滿,樂呵呵道:“早些年,父親就想收你做義子,可你就是不答應。瞧瞧,今日我都有媳婦兒了,你還孑然一身。你我都是一家人,理應放下顧忌才是。今天時辰雖早了些,可我覺得這頓酒卻是來得晚了。一來,多謝兄長這些年來的關照,二來,感謝兄長三年相伴,一路護衛,勞苦功高。三來,預祝兄長早日找到心儀的道侶,武道成峰。”
說完這些,陸第放低姿態,用杯口去碰褚郃的酒杯,而後仰頭喝乾杯中之物。
褚郃一時間視線有些模糊,沒想到成婚之後,少主彷彿變了一個人。他本就是老主人從人販子手中買來的,從那之後,他的衣食住行,也都是老主人親自過問。
未生而養,百世難還!
他對陸第,如同親弟弟那般。所以先前的不愉快,他不是沒放在心上,而是根本就沒覺得那有什麼。弟弟耍性子,他當哥哥的,只怪自己沒本事。
讓他眼眶溼潤的原因,是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有了身為男人的擔當。這是比陸第金榜題名,還值得他驕傲的事情。
褚郃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說道:“謝過少主,這一路,我修為也算有所精進。希望來日,能夠更進一步,為陸家略盡綿薄之力。”
兩人推杯換盞,僅僅片刻工夫,就將一壺酒喝了個乾淨。
陸第見褚郃意猶未盡,便喊來府中下人又端了幾壇,他要與這位好哥哥暢飲一番。
一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方才盡興,其中大半都進了褚郃肚子。
這花雕酒雖不是什麼極品仙漿,但也是陳釀佳釀,普通人喝上三杯不倒,就算是有品了。
所幸陸第悟性極高,九轉陰陽神功只修了兩炷香的時間,腎臟已經比以往強健許多。以至於時刻觀察陸第,怕他喝多的褚郃,稱讚不已。
其間,陸第有意無意提起昨晚,有哪些賓客留宿待賢坊,是否安置妥當。
褚郃一一道來,言語中,並未察覺昨夜子時之後,有人來過陸府。
陸第心下了然,昨日那三波人要麼就留宿在待賢坊。要麼就有能力避開金吾衛的視線,從其他坊而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修為至少都在褚郃之上。
想明白這些,他對自身實力的提升更為迫切。
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他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雖然關鍵時刻可以請無常幫忙,但總不能過分依仗。
於是,陸第趁著兩人關係融洽,直言不諱道:“兄長一路走來,可是得了個‘摔碑手’的名號,叫我心中羨慕。不知道,我要是學拳,當如何?”
褚郃聽聞陸第想要學拳,心中狂喜,僅這一句話,比方才的一罈子花雕酒還要令他身心舒暢。
他忙站起身,抓住陸第的手腕,不可置通道:“少主此言當真?真要學拳。”
用力之大,哪怕陸第仗著酒勁兒,也有些承受不住。他面目通紅,分不清是疼的還是醉了,大著舌頭說道:“學,必須要學。我那婆娘好生了得,如今學拳習武,好叫她日後,知曉我的厲害。這不是學拳,這是我翻身的希望啊!”
褚郃大笑出聲:“哈哈哈!褚某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少主果然人中龍鳳,連這學拳的初心,都與常人不同。”
陸第此刻徹底放下面皮,扯著嗓子嚎叫道:“等我身強體又壯,日上三竿又何妨,草原野馬能耕地,三天三夜不下床。”
說罷說走就走,摟著褚郃的脖頸。兩人搖搖晃晃奔出門去,來到前院空地處。
褚郃將陸第放在門廊下,親自來到場中,給陸第講解示範。
陸第倒也識趣,不但老老實實坐好,還環抱住一根紅漆柱子,撐著身體,直愣愣地看著。
“早年老主人耗時一年時間,在你八歲的時候,便打通了你的十四條正經脈,其中也包括任督二脈。可你之後懂事了些,也更加怕苦怕痛,死活不願習武。但至少比普通人的經脈要拓寬不少,只是沒有武學基礎罷了。”
說罷,褚郃抬起右臂,五指平伸,緩緩握拳道:“尋常武夫,練武先扎馬步,並且說練拳不練腿,到老嚇唬鬼。但武道修行,不能常理度之。練拳先從握拳開始,有道是,拳握七分人打鼓,拳握十分骨打人。”說完向陸第展示了虛拳和實拳的兩種握法。
“虛拳,講究意未盡,拳先到,快如奔雷,猶如擂鼓,聲勢驚人。實拳,講究精氣神力意,五勁合一,是捨身之拳,暫且不提。比如說,老主人傳下的這套《霹靂拳》,正合虛拳之精妙。”
此時的褚郃,神情嚴肅,為了讓陸第看清楚,緩緩打出霹靂拳的一招一式,放慢了何止百倍的速度。即便如此,一套拳法打完,四周依然颳起了微風,吹動了陸第額前的頭髮。
陸第理了理頭髮,只當是巧合,並沒看出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倒是一招一式,通通記下了。
褚郃早有所料,不再多言,而是默運功法,以他五境的修為又施展了一次。
這一次,先是院子裡,幾株剛抽芽的棗樹枝條動了。緊接著,狂風突然降臨這處院子,讓陸第睜不開眼睛,驚撥出聲,雙腿連同雙手,一併夾緊了一旁的漆紅柱子。最後,宛如一道晴空霹靂,在院落中間炸響。
以至於陸府的幾名丫環,將剛剛掛出去的被子又匆匆收了回去。大門外,走過陸府的幾名行人,聽到雷聲,以為要下雨了,一時間加快了步伐。
平地起風雷。
褚郃打完拳法,再無絲毫醉意,站立場中,衝著多少有些狼狽的陸第笑道:“若是,配合心法,練到這般境界的萬一。便摸到了九境的第一境界,拳權境的門檻。還練麼?”
陸第默默放下雙手雙腳,思索片刻,點頭道:“為了男人那點兒面子,不睡覺,也是要練的。”
褚郃捧腹大笑,直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比了個大拇哥,讚道。
“少主好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