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已過,隆冬將至。
魚宗
玄鏡瞧著今夜的月,執筆在紙上描了一幅丹青,畫了一個俏皮的少女。而後將畫掛在自己屋裡,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時,小弟子薛逸跑來氣喘吁吁的說:“大師姐,江羽師兄終於回來了!”
她手一抖,差點碰掉了畫。
“然後呢?他回來了又如何?”
薛逸深吸一口氣說:“師兄受了重傷,您不去看看嗎?”
玄鏡遲疑,他那樣厲害的人物,怎會輕易的受傷,但還是匆匆趕去江羽的住處。
屋子裡,一個渾身被血浸溼的人躺在床上,身上不止他一人的血,還有紫褐色的,黑色的血,應當是魔獸的。
許多藥堂的弟子正焦頭爛額的翻閱古書,祈求尋到解毒的法子,那血人眉頭緊鎖,微張著嘴,嘴中那凝結在齒上的血還可看見。
玄鏡腳步匆匆,一眾弟子看她來了,心裡也多了份底。
“大師姐,江羽師兄為採集一味只生長在藏瀾洲的藥草,與魔物廝殺,他為了送我們回來,幾乎散盡修為。”一個怯生生的女弟子上前說道。
而玄鏡卻是一臉懊悔:“唉都怪我,為什麼非要研究那些怪東西,你們放心,我定會尋辦法救他。”
此時,她又想起了那個姑娘,她死前,憑藉著玉笛與自身的法術,若是修煉至今,一定也是藥堂的領銜弟子。她越是回想起從前,便越是覺得難以呼吸,彷彿意識被困在記憶中,再難脫身。
藥堂弟子們先各自施法穩住江羽內元,而後一部分尋解法,一部分先熬著固元藥。玄鏡到了藏書閣,那日偷偷來此尋書的場景歷歷在目,只可惜一同來此的人早已香消玉殞。
她在此處一天一夜也沒有尋到解救之法,剛出藏書閣時,又見一個藥堂弟子跑過來說:“大師姐,方才我們在前朝史書中,發現魔獸血蠱也許可用符令修士來化解。”
玄鏡打了個哈欠,說:“宗門裡修習符令的,也不過幾十人,且修習時間不長,定然不能用。”
小弟子又說:“可,我記得有一位姓周的師兄,符令之術可謂是極致...”
玄鏡一下子清醒了,不禁攥緊了拳頭,嘴角扯出一個笑道:“我竟忘記了這個蠢人?我近日要出一趟遠門,你們好好照看江羽。”
說罷,她沒收拾太多,直接下了山,不過三五日便回了楚玄,這裡和從前一樣,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繁華了,街上人影匆匆,這喧鬧之景倒更讓她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她曾聽說過,一個少年將軍三年封王的事,便是今天的潯王,也是那個姓周的小子。她易換了容顏,路過潯王府時,正瞧見一輛大馬車停在門口,她側身看去,車上下來一男一女,那女子戴著圍帽,而那男子便是潯王。
潯王扶著那女子走進王府,看穿著,莫非...
玄鏡環顧四周,跟一個買花的姑娘打聽著:“姑娘,我從鄉下探親來,瞧那戶人家如此排場,不知是哪位大人啊?”
那姑娘哈哈笑道:“哪裡是什麼大人,那是潯王府,姑娘你有所不知,這潯王可是個傳奇人物,一身的好本事,聽說還是當年被誣陷的周家的獨子,重重加身自然封了王,眼瞧著如此風光,這位殿下卻不曾娶妻,反倒是用極奢華的儀仗迎娶一個妾!那妾的來頭沒人知道,只知道姓葉。”
玄鏡聽完,與姑娘道謝後朝前走去,能讓周臨如此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樣,她有些好奇,但眼下要想個辦法進去才是。
走到了王府門口,侍衛大哥一臉嚴肅,玄鏡笑著說:“請問,王府還缺人嗎?”
侍衛敲了敲手裡的長槍,嚴詞道“只收醫術高明者”。玄鏡無奈只好走開,正巧看到一家醫堂,腦海裡突然有了個想法。
她進去,裡面坐了位老先生還有在後面打理的小夥計。
“姑娘,這邊坐。”小夥計招呼著,老先生撥弄著算盤。
玄鏡並不坐,只是問道:“老先生,你這裡可招學徒啊?”
小夥計替他回答道:“招的,不過不收女子。”
“女子怎麼了,女子也可以將醫術學好啊,老先生可別瞧不起人呀。”
那老先生這才說道:“學習醫術並非兒戲,少說三五載,若將姑娘耽誤了,可就不好了。”
玄鏡想著,學個一兩招混一混也好,可惜這想的太容易了,門口的侍衛看她如此年輕,定然不會放她進去。
從藥堂出來時,她腰間的玄府令不慎掉落,老先生睜著有些渾濁的眼一瞧那褐紅色木質的令牌,卻急著站起來道:“姑娘且慢!”
“說來也是有緣,老夫年輕時曾與玄家有過一份交情,若姑娘肯,老夫教上一教便是。”玄鏡淡笑道:“那便請先生賜教。”
再過幾日是新年,街上的人愈發多起來,來看病的也不少,醫堂裡更忙了,但玄鏡聰慧,基礎的辨別藥材什麼的,一天就能全記住,減少了不少工作量。
一連三五日後,老先生對她倒是滿意極了,倒真有意收她為正式的徒弟。
一夜,潯王府大亂,據說是妾室葉姬突發重疾,但正巧府中醫師休假,王府管家便尋到藥堂來了,玄鏡想著,機會居然送上門來。管家顧不得那麼多,要他們能來的都來,老先生本想留下玄鏡看著,但還是想瞧瞧她本事如何,便留下小夥計,小夥計也沒什麼話,畢竟王府可不是那麼好出去的 。
跟著管家入了王府之後,玄鏡就有些小小的震撼,這裡比玄府還要氣派十幾分,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了葉姬的院子,玄鏡一路低著頭,到了屋子裡才抬起,一個穿著淺藍色華服的男人坐在榻邊,懷裡抱著一個穿著單薄中衣容貌極佳的女子,此刻她眉頭緊蹙,肩背部的衣衫都被汗浸溼了,緊咬著唇直到緩緩溢位鮮血。
老先生行了一禮道:“殿下。”玄鏡也趕忙躬身,潯王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快給她看看。”
老先生先仔細看了看葉姬的臉,慘白慘白,隨後為她把脈,又問道:“這位娘子之前可有這樣的症狀?”
“並無。”
“那是否中過蠱毒呢?”
潯王目光一聚看向老先生道:“她幼時曾被下過一蠱,先生難道有法子?”
老先生搖搖頭道:“老夫雖不懂如何解蠱,但若是引蠱也可解得,以及要恭喜殿下了。這位娘子有孕了。”
潯王一喜,看了看懷裡的人又對老先生說:“還請先生單獨與本王說。”
老先生揮了揮手,讓玄鏡退下,她接機再看了眼那女子,她的眉眼竟有些熟悉。
老先生嘆了口氣:“她體弱,又有蠱毒久存體內,這唯一解法,也是最兇險的法子。”
潯王道:“本王知道,待她生產時,可引蠱毒入嬰孩身上。”
“殿下既然知道,老夫便不再多言,只是這幾日切記不可讓她多躺,哪怕再如何痛,也要下床走動。以及,懷胎時會比一般女子都難捱。”
潯王拿了溼帕子給葉姬擦拭唇上血跡,目光柔和,滿眼含情。
“這幾日,也請老先生與徒弟暫住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