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嵐洲 靜幽臺。
一顆閃著奇異色彩的圓球正在不停旋轉,江浪站在臺前靜默著。
東成走近,笑道:“唯有打破這個世界,所有人才會獲得新生,你與我的交易並不算虧...”
“人不過是一粒浮塵,而這裡只是一條‘綾’,創造者寄身於此,也必須承受創造的代價,承受苦難。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江浪問:“那真正的世界在何處?”
東成指了指圓球道:“打破它,便是真正的世界到來之刻。”
江浪倒吸一口氣:“風水月。溯千年之始,逆萬世輪迴,覆天下蒼生,斷前緣後世。這裡雖不是真正的世界卻得以存在,難道不只是風水月輪迴的一輪嗎?”
東成大笑道:“很好,可惜沒人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最後一輪。”
“什麼意思?”
“未來你將會明白。”
.......
王府,熙靈的手尚殘存著石碑的冰涼,坐起身,在院子裡踱步,那從前的愛恨,歡喜,都像是一場苦劫,如何渡如何才能破局?
她想到還未曾見到的兩人,玄姑娘和江羽,不知他們可還安好。
一想到這裡,她便更是不安起來,但他們武功高強,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可不知為何,她太想徹底離開這裡,毫無牽絆的離開。
一片花瓣落入手心,上面帶著被雨水打溼過的痕跡,此刻是那樣的嬌柔,脆弱,奄奄一息。熙靈攥緊了手掌,讓這片花變作皺皺巴巴的一團。
然而,再攤開手心時,竟出現一張文符,上面寫著:來見我。
熙靈知是潯王,輕嘆一聲後前往浮滄居。踏入院子時,一陣風動,引她青衣搖擺,長袖翻飛。
她眸中黯淡無光,氣息極不穩,推開那扇門時,裡面的人墨髮又增添了幾縷銀絲。熙靈站在榻前道:“殿下喚我何事?”
潯王看著她,淺淺一笑:“我只是想,再見你一眼,我知道是你,只是你而已。”
熙靈微微蹙眉,不理解他是何意轉而說:“你說,要我留在這裡一年,是為什麼?”
潯王嘴角的笑意漸收:“你的內元尚未穩定,體內仍有蠱毒殘餘。唯有...一法可解。”
“什麼?”
“唯有分娩時引餘下的蠱毒帶到嬰孩身上,才可解。”
熙靈後退一步,搖搖頭道:“所以你是想...不!絕不可能!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若是有,我又豈會...只是,我已將引毒之藥融入體內,這般才能減少你的痛苦。”
“那你為何不將這藥直接給我?”
“因為...它對身體的損害極大。”
剎那間,熙靈只覺得渾身無力,快要癱軟在地上,是因為這樣,他的傷才如此重嗎?
“我這一生,太悲太苦,待彌補了那些罪過,也可安心離去。熙靈,我有私心。”
熙靈咬破手指,伏在榻邊,將一滴血滴在潯王唇上。
“醫師藥方中的藥太難尋,我體內的血,應該足以醫好你。”
潯王蒼白的唇多了分血色,些許銀髮又變回青絲,隨著熙靈餵給他的血增多,他已經恢復到原本的模樣,氣色也好了許多。
熙靈起身,像是完成了任務一樣轉身便走,潯王看著那青色身影,卻又別過頭去。
次日清晨,紫雲入院中時,熙靈尚未醒,待黃昏,天將入幕,才見她醒來。
“葉娘子,殿下說今晚會來看你。”
她朝裡面說著,手裡正往香爐裡填香料。熙靈只覺得頭痛,便乾脆不起了,捂著頭又側身閉上。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雙冰涼的手激醒,她睜眼一瞧,潯王穿著淺藍衣衫坐在榻邊看她。
“睡的太久可不好,你起來,到院子走走可好?”
熙靈摸摸腦袋,雖沒那麼痛了,但還不想下床,潯王拉起她,親自為她穿鞋披衣。二人來到院中,滿天繁星與一輪金月裝飾黑夜,夜風習習,卻並不冷。
熙靈說:“殿下,你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回答我。”
良辰美景星河夜,潯王卻不想再提及從前,敷衍道:“有些事,並不一定要全部知曉。”
熙靈攤開手掌,感受著晚風輕柔的吹拂,於她而言,再美的夜景,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時至今日,我才覺得...悔。”
潯王看向她道:“什麼?”
“我有太多後悔的事情,以至於,不知道該先悔什麼了。”
潯王冷冷道:“既然無心賞景,便回去歇息吧。”
他既來了,便不會再走了
熙靈轉身朝屋裡走去:“也好,早些有孕,於我倒是益事。”她毫不避諱的說出這句話,只將它當做恢復的手段。
潯王目光跟隨著她,狹目中隱隱露出幾分憂傷。熙靈行至裡間,卻聞到一股怪異的香味,只叫她渾身乏力,意識也逐漸模糊。潯王及時扶住她坐在榻上,熙靈嘴裡緩緩吐出幾口熱氣:“你....”,潯王察覺到不對,但對這怪香也難以抵抗,他很快意識到了這香的不對勁。
熙靈一手扯住他的衣襟,潯王順勢將她壓在榻上,她雙頰緋紅,青絲如瀑。柔聲喊道:“雲明...”
她似乎錯亂了,認為自己還是那個葉姬,被賜名為葉姝的女子。而眼前,這個人,對自己還算是好吧,她竟覺得,從前的一段時光,也有些美好,這香,讓她不斷回憶著從前的事。
二人衣衫半褪,潯王貼在她的肩膀,熙靈閉上眼睛,不知為何又想到哥哥,花間舞劍,淺藍衣衫,也曾惹得芳心無數。可惜,再無法與他並肩而立。
她抓著身下的床單,腦海裡的記憶錯綜複雜,眼前的人到底是誰,是阿臨,還是雲明?正承受的痛苦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落下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在枕頭,粉融汗香,潯王輕撫著她的臉,卻並未溫柔待她。
羅帳散,鬢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