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靈慢慢甦醒,眼前傾盆的大雨,和接連不斷落下的紫雷震的她難以呼吸,那庭院裡正交戰的二人打的難分伯仲,卻只見無數飛符與劍氣交疊,層層纏繞......
她無力的扶著廊柱,手伸向一個方向,想要捉住什麼。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東成出現在那兩人面前,陰冷的笑著說:“莫要忘記那份約定。”
隨即紅光乍現,江浪與東成沒了蹤影,潯王半跪在地上,像是積壓了許久一般猛的嘔出一大灘鮮血,冰冷的雨水將他渾身都打溼了,背部一片褐色,他骨節分明的手此刻不斷打著顫,看上去傷的不輕。
熙靈一步一步走下臺階,來到他身前蹲下,捧著他的臉說道:“殿下,你究竟是誰?”
潯王對上她那雙含著淚的眼,低聲說:“我,是周氏長子周雲明。”
她又問:“那暮君然呢?”
潯王身子一抖,移開目光,道:
“亂臣賊子,早已經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熙靈閉眼,任憑那熱淚滾落,她擦去潯王嘴角的血。
“阿臨,當初,究竟為何...”
“你那麼恨我嗎?所以納我為妾,折辱我,可我卻不懂,我究竟哪裡對不住你?你既棄了我,如今我又為什麼活著?”
潯王艱難的從袖口掏出一支帶血的玉笛,遞給她。
“萬般因果,並非三言兩語便能理清,我只渴求,你能在我身邊,一年就好。”
熙靈接過玉笛,這其中封存著一個人的靈識與內元。
那熟悉的感覺,她一下子就知道是誰了,頓時淚如泉湧,再難抑制。
潯王扯住她的衣袖,還想說些什麼,卻失力昏倒,氣息奄奄。
外部的結界破裂,侍女侍衛們路過時才注意到院子裡的兩人。
.......
待潯王被扶上榻時,血水稀稀拉拉淋了一路,十分駭人,醫師探脈後卻只是嘆息道:“殿下傷極靈脈,究竟是做什麼?”
熙靈靜默著,望著潯王出神,他究竟要做什麼,究竟為何...
醫師暫時穩住他的靈脈後,寫下一味奇怪的藥方便離去了,隨即一眾侍人也都退下,只剩下君妾二人。
熙靈坐在榻邊,拿過那張藥方,芊苓,白伏...還有一味是人血。
她只覺得好笑,除了人血,這些藥都極難尋,且生長緩慢,千年也不一定能將它們集齊。
榻上的潯王臉色更加蒼白,額頭滲出密密點汗,熙靈拿出玉笛,上面泛著瑩瑩玉光,所蘊含的力量比從前更強大,裡面封存的一份靈識被滋養的極好。
熙靈翻掌,只見玉笛中抽出幾絲靈光,纏繞在手心,接著與她融為一體。很快,她感受到體內靈力的翻湧,一指點在潯王額頭,淺色的流光又順著手指注入他體內。
不多時,他便漸漸甦醒,但也只能勉強說話。
熙靈冷冷的問:“殿下到底在盤算什麼?”
潯王艱澀道:“若舍我一命,換你兄長歸來,我們之間可算兩清?”
“你從前對我,恨之入骨,毀了我繼任聖女的儀式,屠了暮家滿門,虐殺我哥哥,將我關入那樣的地方...可現在我又為什麼活著,你又為什麼以命換命?這可是一點不像你了。”
“是我被心魔掌控,無法控制自己,而今想傾盡所能彌補。”
熙靈恍然間回想起那一天,江浪被劍魔所控,親手殺死了江辰,因此,他才會被心魔掌控,可怎麼會那般的突然,莫非是東成?
正恍惚間,潯王又吐出一口血,一縷青絲逐漸變白,眼角落下一滴淚。他繼續說:“過往種種,你我都難忘卻,你可手刃了我,取出我的內元,這樣就可為你哥哥重塑身軀,讓他回來了。”
熙靈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腦海中混沌一片,她搖了搖頭,起身走到門口,卻又停下腳步。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推開門,離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卸下了釵環,洗淨了臉上的紅妝,換回一身青色的衣裙,可哪怕如從前,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毫無顧忌的走出王府,沒有人攔住她,外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她便跌跌撞撞的走在道上,突然撞入一個人懷中。
“熙靈。你都想起來了是嗎?”
他嗓音清冷,沒有半分感情。
他一身寬袖玄衣,撐著一柄白傘,垂眸看著她。
“是,所有的一切,我都記起來了。”她回答。
江浪將一支簪插在她的髮髻,說:“帶你去個你一定想去的地方。”
他左手運力,頃刻間周圍景象變換,這裡荒僻無人,枯樹雜草叢生,一派荒涼,而在遠處卻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上並無多少被風吹雨打形成的髒汙,反而非常乾淨,像是有人常常來打掃。
熙靈一手撫摸著石碑上刻的字,直到碑底時,她已是淚如泉湧。
“說到做到,我為你哥哥立了碑。但你的一魄我卻一定要還你。”
江浪取出長劍,兩指合併,一縷青光浮現飄入熙靈體內。
“我早已能控制心魔,你我之間算是兩不相欠。”
熙靈轉身,不解道:“為什麼你們都要與我清算的這麼明白?你們到底在圖謀什麼?”
江浪沒有回答,一掌輕輕推向她的肩膀,熙靈向後仰去,卻跌在榻上,回到了王府。
內元已經全,她已是完整的人,但還有那麼多的迷沒能解開,反倒徒增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