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個人呢?”老鄭看老秦頭這樣,估摸著他一時半會也平靜不下來,乾脆不管了,繼續問起巴雅爾。
老巴感覺還是沒怎麼回魂,有氣無力的靠在牆上,半眯著眼睛,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呼吸卻比剛才平緩多了。
“外面,都死了,還好搶到了老爺子。”這個蒙古壯漢說這話的時候始終看著老秦頭的背影,目光裡帶著驕傲和無憾,一會兒,他把頭轉了過來,看著我,我就在他身邊,他慢慢的舉起還能動的左手,向我伸過來,像是要我拉他起來。
我趕緊伸出手,剛觸碰到他的指尖,就看到老巴渾身打了個冷顫,頭一晃,嘴角開始滲出殷紅色的血跡,老鄭見狀趕緊上前。
“你怎麼了?巴雅爾?”老鄭經驗比較豐富,開始上手扒老巴的衣服,我見狀也趕緊上去幫忙,我們想趕緊找到傷口,儘快做做急救,這個時候,能救必須盡力救。
誰知老巴突然來了精神,左手用力抓住了老鄭的手腕,示意不要動,老鄭停下了動作,老巴用左手指了指老秦頭的後背,然後又奇怪的指了指自已的肚子。
我們一下不知道什麼意思。
“是你肚子上受傷了?”我猜測著問道。
“他回答不了了。”老鄭說完開始動手解老巴的衣服。
此時的老巴已經沒有了氣息,臉上是真正的面如死灰,雙眼輕合,嘴角微微上翹。這個忠厚勇武的蒙古漢子耗盡了他的最後一絲力氣和心血幫老秦頭搶回了他的爹,完成了上級的命令,他可以拍著自已的胸脯昂頭去見他的長生天了。
老鄭翻開他的衣服,滿是胸毛的寬厚胸膛上,似乎沒有什麼傷口,老鄭低頭仔細的看了看才發現,在心臟靠下一厘米左右的位置,有兩個米粒大的黑色小血洞,流血不多,甚至可以忽略不計,難怪我們剛才沒發現老巴受傷,對方用毒了,像毒蛇一樣。
這位置離心臟這麼近,老巴還能撐那麼久,確是一條硬漢。
“巴雅爾跟了我十一年了!雄鷹一樣的漢子。”老秦頭本來已經收小了的哭聲似乎又大了,估計眼淚已經哭幹了,他此時站在我身旁,看著老巴顫抖的抽泣著,話語中充滿著惋惜和失去的痛苦。
算了算,這老頭一天之內損失了十幾個小兄弟了,對於和平年代的我來說,想一想都覺得難以接受。
“秦老,巴雅爾死前指了指你,又指了指自已的肚子,你知道什麼意思嗎?我看了看他的肚子,找不出什麼線索。”老鄭邊問邊指著巴雅爾裸露出來的肚子。
“啊?”老秦頭無奈的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鄭工,這些殘局我會安排人收拾的,你們看,這就是我找了幾十年的父親,他竟然還是那麼的年輕,跟離開我的時候一樣,一樣的英俊,他死了,又像是活著一般。”老秦頭說著就有點語無倫次了,他又開始激動了。
“我們知道,但是老秦頭你不覺得奇怪嗎?你老爹這肉身,怎麼這麼抗老化啊?還有啊,我感覺你好像不怎麼驚訝啊?”,我一邊撿起了巴雅爾腳邊他用的那把葉錘掄了掄,一邊問老秦頭。
別說,老巴的這把骨朵錘真是順手舒服,握把處應該是自已搞的上好的小牛皮,內外翻轉著纏繞的,一圈光一圈絨,握感很好又防滑。
我低頭從老巴的腰間把葉錘的快拆腰釦取了下來,別在自已腰上,放好錘子,給老巴鞠了個躬:放心吧,老巴,你這錘子以後我幫你掄。
“誰說我不驚訝啊?我剛才進來看到我父親的一瞬間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有人按照他的樣子做了易容,但當我看到他手上的那條疤痕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一定是我父親,那是他在素卡之戰中被其他的律賊用挖土豆的鋼鏟割的。說實話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他,我早就做好找不到的打算了,也想象過找到一句白骨甚至一堆碎骨的情景,他這個樣子,打死我也想不到。”老秦頭的話語中同樣帶著疑惑,但是我始終感覺在他父親這事上,他還是有所隱瞞。
老鄭給巴雅爾繫好了釦子,抬頭看看老秦頭:“現在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你們剛才說的,你父親為什麼死而不腐,還有一個就是為什麼小鬼子那麼執著的要搶你父親的遺體?還是說這兩個事本身是一個事?”
很明顯老鄭也是在懷疑什麼,他的話半明半暗的在套路老秦頭。
“鄭工,真的沒有什麼瞞著你們,我現在除了慶幸找到我父親,也是滿腦子的疑惑,我希望我們能一起解開這個謎團,天啊,看看他,真的跟活著一樣啊。”都是老江湖,又豈能聽不出來?老秦頭激動的表情讓人看起來很無辜。
老鄭不吃這一套,他轉頭跟我意味深長的對了對眼,我點點頭,知道他的意思。
總不能刑訊逼供吧,問不出就先不問了。
現在他們的目的達到了,是不是該撤了?這麼一想,如果只剩下我和老鄭、明兄,我開始擔心後面怎麼扛過去,畢竟自已戰力幾何,我清楚的很,這該死的臭猴子,趕緊出現吧。
“那按照秦公之前跟我們說的,你們此行的目標已經達成了吧?是不是下一步就準備上去了?”老鄭跟我想一塊去了,他說完指了指上面。
“對對,完成了完成了,超額完成,找到安東,我們就走,就走,咳咳。”老秦頭用手一指摩挲著他爸的肩膀,低頭看著他爸說道。
老鄭點點頭,拿出了對講機,地堡裡手機訊號不好,之前為了方便,在毒氣室的時候就從瓦西里他們身上拿了幾個用著。
“小明,小明,聽到回答。”老鄭呼叫起小明。
那邊並沒有馬上回復。
過了一會,才傳來明兄的聲音,聲音很小,聽起來很明顯是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人發現的感覺。
“快過來,一直走,一直走!”隨後就關閉了對講,那聲音聽起來很急,似乎都有點扭曲。
老鄭皺著眉,又試著呼叫了一下,靜默,又試了試,還是靜默。
他抬頭看向老秦頭。
老秦頭也趕緊拿出對講機,呼叫了起了鐵塔,依舊是靜默。
“出事了,走,去看看,秦老你呢?”老鄭一邊問一邊看了看地上的老老秦。意思很明顯,這個東西怎麼辦?
“安東不能再出事了,我必須得去,但是我又不能把他放在這,日本人會來偷走他。”,說完老秦頭從腋下掏出了手槍,卸下彈匣檢查了下又插回去,但是沒上膛,可能因為這槍保險不牢靠吧,看樣子老頭也是準備繼續幹了。
但是問題來了,我們得帶著他爸,這不能走不能提的,怎麼辦?
“怎麼帶啊?”我有點急,問道。
剛說完,這兩人就一起看向我,不懷好意。
好吧,這一看我就明白了,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我背就我背吧,想不到這輩子還能幹上湘西兄弟們的祖傳工作。
最後是老鄭和老秦頭一起把老老秦抬到了我背上,一上來感覺大概也有個七八十斤重,他兩個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自然的垂在我胸前,腦袋斜著靠在我的右肩上,我雙手兜著他的大腿,這大腿加上棉褲,入手感覺倒是一點也不像個死人,這老老秦身上也不是很僵硬,除了衣服上散發出的一股陳舊味道外,也沒有什麼屍臭,只是他的臉跟我挨的太近,鬍子有時候都能扎到我的脖子和臉,跟一具陳年舊屍貼臉,心理上屬實不好過。趕屍匠賺口飯錢也不容易啊。
我弓著腰掂了掂身子,好更穩的托住他,然後朝著老鄭點點頭。
三人一屍,老鄭打頭,我在中間,老秦頭拄拐殿後,就這麼又踏入了黑暗的地下通道中,朝著不知名的要塞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