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又是通道,令人厭惡的無休止通道。
跑起步來,幾個人散亂的手電光在通道的牆上,地上不規則的快速跳躍著,就像是無數的小精靈在我們周圍亂飛,感覺聒噪而又厭煩。
“再過一個不大的空房子就是巴雅爾他們了,肯定是交手了,大家做好準備,秦公慢些”鐵塔在前面跑著,已經抽出了他的那把順刀,就這時候還不忘交代讓老秦頭慢些,忠甚親子啊。
老秦頭是真的沒法跑,只能快走,在我後面,我回頭看了下,已經看不到他人了,只能看到個手電光點晃來晃去,說明老頭沒停下來,儘量在追呢。
拉斯緊緊跟在打頭的鐵塔腳邊,興奮的豎著尾巴,看來是迫切想要將功贖過,就這樣,鐵塔,明兄,左手手電,右手刀,我跟老鄭則拿著手弩,四人如臨陣老兵般,殺氣驟起。奇怪的是,事情雖急卻沒了之前的慌亂和厭煩,或許幾人已經有了短暫的磨合,又或許是同仇敵愾帶來的殺敵勇氣,這是我第一次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戰前興奮,是興奮,是全神貫注。
“沙舟,靠後,出刀防身,等下看準再射,小明,保護好他。”老鄭知道我還沒怎麼熟悉用手弩,為了安全還是讓我好好待在後面,還叮囑明兄照顧我。
跑起來本就熱血上頭,一聽這話,心想我這兩百斤的大個還得專人照顧?一句“不用管我,沒事!”都到了嗓子眼了,想了想還是壓了回去,人啊,還是謙虛謹慎些好點,生死麵前眾生平等啊!前面這麼多小夥,論武力值哪個不是秒殺我?還不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還是乖乖跟在後面,很多時候做狗熊比逞英雄強。
正想著,很快就跑到了一扇門前,前面的鐵塔飛起大腳一踹,整扇木門直接被踹掉了,飛出去老遠,“哐當”一聲砸到旁邊的木凳子上,這間小屋子不大,僅有四五個平方,一桌一凳,我猜應該是個崗哨間吧。
出了崗哨,又是通道,下一道門進去就是巴雅爾他們了,眼看就快到那屋子的門了,門縫裡面透出了黃色的光亮,想必是放了座燈,這時候老鄭突然加快,拍了拍前面的鐵塔,同時晃了晃自已手上的弩,鐵塔馬上就明白了,也放慢了腳步,二人一二換位,變成了老鄭打頭陣。這就是妥妥的戰略需要了,在不明前方門後敵情的前提下,老鄭是唯一具有遠端精準“火力”輸出的人,在這有限的空間裡,弩箭就像無聲的子彈般足矣先發制人,五步以內刀快,五步以內槍又快又準。
從黑暗的通道直接闖進去,只看到在我前面的老鄭、鐵塔和明兄一進去就是左中右的散落開,我跟在最後,應該是在暗屈屈的通道呆久了,突然那種豁然開朗的led座燈發出的光亮刺的我眼睛忍不住的眯了起來,我知道這時候閉不得眼睛,就強忍著睜開一條縫,儘快去適應那光。
電光火石間就聽到了弩箭射出,弩弦放空的聲音,同時透過眼縫看到我正前方明兄右手的手術刀已經強有力的甩了出去,這一甩似乎用盡了力氣,帶的他整個身體都劇烈的朝著右邊晃了兩下,順著他刀飛出去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驚的我目瞪口呆,不,應該說說嚇的我魂飛魄散也不為過。
我看到了什麼?人,一個幾個小時前被我們設計逮到,挑斷腳筋手筋,五花大綁,還被明兄用“酷刑”毒死的那個鬼子---大久保。
這鬼子把衣服換了,把那套鬼子軍服換成了一套普通的黑色三葉草運動服和跑鞋,我看他的時候,他正用手肘夾著一個穿著破舊棉服的人的脖子,那人帶著棉帽子,鬼子左邊的牆上釘著一隻弩箭和一把手術刀,看來老鄭和明兄出手都被他躲過去了,另一邊就是巴雅爾,只見他右手整條胳膊不是斷了就是脫臼了,在那無力的晃盪著,左手握住那個棉服人的一條腿,正跟大久保用力的來回拉扯著。那人就像個假人一樣手跟另一條腿都耷拉著,隨著拉扯毫無生氣的劇烈晃盪著。
再一細看,發現他們拉扯的那個“人”,原來已經不是人,應該是一具屍體,我正看著發愣的時候,“鏗”一聲,激盪的金屬相交聲把我從驚愕中拉了回來,原來在巴雅爾的後面,鐵塔已經和一個年輕女子交上手了,正是將安德烈斬首的那個女的,看來找到正主了這是,難怪鐵塔的每一刀都像拼了命一樣勢大力沉。
鐵塔在極短的時間,狹窄的空間裡將手中的那把順刀舞的虎虎生風,硬而不僵,劈、撩、掃、刺、削,每一刀每一招都攜風帶雷般,那女子手上兩把肋差縱是銀光閃閃,上下翻飛的格擋著,也終是女流,難以周全,在鐵塔巫山一般的強大攻勢下,步步後退,快要跟巴雅爾背靠背了。
我暗吼一聲,回過神來,抬起左手的弩對著那女子來回瞄了很久,就是沒辦法激發,還是個新手,手弩以前沒用過,對於只玩過BB彈玩具槍的我來說,要想準確無誤的射中正在快速移動的物體無異於痴人說夢,何況她跟鐵塔膠著,我怕誤傷了鐵塔。
只能轉移目標對著那死而復生的大久保,他還在跟巴雅爾拉扯,右手不知何時也多了把樣式奇特的短刀,他動作幅度小,射他沒商量,我對著他的頭就扣了弩機。
明兄也是兩把飛刀出手,老鄭已經一手攜刀,矮身竄了上去,巴雅爾還是死死的抓著不放。
我覺得我應該很準,畢竟距離不遠,弩跟弓不一樣,準頭打多了,一箭爆他頭應該沒啥問題,何況還有明兄的兩把飛刀,結果,啪啪打臉。
只見大久保頭都沒轉,直接快速耍了一圈刀花,叮叮噹噹的冒著火星子就把一箭兩刀給格擋開了,散花般亂釘在了四周的牆上,還好老鄭也已近身,大久保立馬揮刀迎擊老鄭。
現場一片刀光混亂。
那女子在硬生橫刀擋了鐵塔一刀後,見情況不妙,大喊了一聲。
“嘭”,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一陣白色濃煙在女子腳下急速散開,這濃煙帶著一股濃重的刺鼻味道,在場的人無不趕緊捂住口鼻,而那兩個鬼子,也趁勢消失了。
傳說中日本忍者的招數,不知道是伊賀流派還是甲賀流派,看來這日本藝術刀劍協會也是水深魚雜,不得小看啊。
這屋子就兩個門,我身後不到半米一個,對面一個,他們不可能從我身後出去,只能是從對面的門出去,煙霧散的差不多時,我才發現鐵塔已不在,看來是追了上去。
“小明,去幫忙。”老鄭見鐵塔一人,忙叫小明跟上去。
“是。”明兄跟著跑了出去,拉斯也跟了上去。
巴雅爾見敵人已跑,整個人一下子就力竭了,撲通一聲直挺挺後仰躺在了地上,左手還是僵硬的握著那具屍體的腿,屍體也哐噹一聲隨著倒在了他身上,巴雅爾大口的喘著粗氣,屍體趴在他身上,隨著他的呼吸也在上下襬動著,看上去很是詭異駭人。
老鄭就在巴雅爾的旁邊,他趕緊上去,想把巴雅爾的手從屍體的腳腕子上拿下來,廢了半天勁都扣不下來,我趕緊跑上去,用力拍了拍巴雅爾的臉,他臉色青灰,雙眼緊閉,劇烈的喘息著,上唇的鬍子看起來都要炸開了。
“巴雅爾,自已人,嘿,你鬆鬆手。”我一邊喊著,又拍了拍他的臉。
回頭看看老鄭,他看著點點頭,已經慢慢把巴雅爾的手拿開了,現在正拉著屍體的兩肩部位把屍體挪開,看的出老鄭很是小心,這一拉,我也剛好看到了那具屍體的正臉,這一看,本來正伸手去扶巴雅爾的,我的手就這麼抓著他的衣服僵在那了。
都猜到了這應該就是老秦頭失蹤了幾十年一直沒找到的爹,按理說在這暗無天日,潮溼陰冷的地堡要塞裡,早就應該化成一具白骨了,就像通道里的那些鬼子一樣,因為屍體是帶著棉帽子的,我以為帽子裡面會是一具兩眼空空的骷髏骨。
我錯了,他不是帝王谷裡圖坦卡蒙那種沒了水分發黑的皮包骨頭樣的乾屍,也不是馬王堆裡辛追夫人那“水腫”變樣的溼屍體,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但我肯定他已經死了。
棉帽子裡的老老秦頭,金黃色的捲髮從帽子和頭皮的縫隙中伸出來,有些亂的遮住了他的額頭,臉色是慘白慘白的那種,精瘦精瘦的,佈滿褶子,不是皮包骨但也差不多,雙眼緊閉,金色的眼睫毛很長很卷,鷹鉤鼻因為肉少的緣故顯得更具有侵略性了,雙唇緊抿,唇上的棕褐色鬍子甚至還有些光澤。看起來就像一個四十多歲,營養不良的英俊白人男子,說實話,比老秦頭好看。
像是睡著了,卻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一股死氣,強大讓人渾身發冷的死氣,死了很久的那種。難怪剛才他們兩人拉扯了那麼久,這要是骨頭架子,早就扯斷散架了。
老鄭上手也是明顯一愣,看來也是驚了,但他見多識廣,皺了皺眉,趕緊把老秦頭他爹拖到牆邊讓“他”靠牆坐著,然後就過來幫我一起把巴雅爾扶坐起來。
此時坐著的巴雅爾終於回了些魂,老鄭把水壺遞上去,他用能動的左手接下來有氣無力的灌著。
環顧四周,才發現在角落裡還有兩個他們的人,已經沒氣了,都是一劍封喉。
“怎麼回事?”老鄭見他喝完了,接過水壺問道。
“那”。
“papa,爸爸!咳咳,咳咳”
巴雅爾剛要開口,就聽見門口傳來了老秦頭顫抖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和一長串的咳嗽。
老秦頭兩步並一步的跑到他爹面前,跪下去就死死抱住了,勸不住的哭了起來,他爹又開始被動的上上下下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