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今日的午膳。”
在王金花與沈若彤婆媳的通力合作下(主要還是王金花做,沈若彤說),將軍夫人已然胃口大開,甚至是不限制於酸辣口味菜餚,其餘廚子做的飯食也能用了。
但她並未解僱沈家人,仍然是讓她們為她做飯直到生產之後。
也因為其他廚子做的飯食牧如煙能用了,王氏做菜反而更輕鬆了。
牧如煙也只每頓膳食要求她做一道酸口或者辣口的菜,而且廚上的菜準備的多,他們也可以多用些別的飯菜。
王氏雖然輕鬆了許多,但心中仍然有一些焦慮憂愁。
但想到兒媳已經告知了夢中發生之事給兒子,又做了充分準備,只希望兒子能夠平安歸來。
這一日中午,她照舊做好膳食,有丫鬟進來裝了菜餚,她則和沈若彤一起裝了菜,王氏準備送到季大武處。
而沈若彤,則是帶著飯菜回到院中。
如今季珍珠上課的時間也固定下來了,正好,除了早膳會趕一些,午膳晚膳都可以由他們帶回院中一起享用。
王氏去給季大武送飯的時候,沈若彤便提著食盒往他們三人所住的院子而去。
提著食盒,因為在後期肚子變大了,有將軍府的大夫特意看過,特別提醒沈若彤要多多走動,才更有利於後面生產。
因此,王氏便不讓沈若彤在房間休息了。早午晚這些時間都會讓她跟著到廚房走走路也算是適當的活動。
沈若彤提著食盒慢悠悠的往院子而去。
偶爾在路上碰見一些將軍府中的奴婢,還會與他們點頭示意。
前方一個拐角正是。往院子而去的路上,與一名綠衣侍女擦肩而過。
這名綠衣侍女,乃是夫人房中的一個三等丫鬟,名叫翠兒。
每日前來取夫人膳食的丫鬟之一就有她。
只是此時的翠兒低著頭匆匆往前走,並沒有看見前方有人,一個不小心就與沈若彤撞上了。
好在沈若彤因著肚子比較大,走路很仔細,兩人只是輕微的碰到了。
“沈娘子,不好意思。”翠兒回過神,發現竟然碰見了沈若彤,嚇得連連點頭致歉。
沈若彤搖搖頭,看著翠兒滿臉蒼白,滿頭是汗。以為她被嚇著了。
畢竟自已也是一名孕婦,還是受將軍夫人特邀進府為夫人做飯的“廚娘”,若是真的衝撞了,恐怕她也沒有好果子吃。
沈若彤很能理解,且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問題。因此衝翠兒溫和的笑了笑,道:
無錯書吧“翠兒姑娘,我無事。你還有事在身吧,趕緊去忙吧。”
翠兒聞言回過神來,她擦了擦額角的汗,又衝沈若彤連連點頭,之後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沈若彤見她身影消失,這才轉身繼續往前走。
長時間用右手提著食盒有些手痠,她便打算換一隻手。
這一動作,沈若彤卻從衣袖上摸到了一點粉末。
她心中警鈴大作。
方才翠兒慌慌張張,失魂落魄的樣子,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且翠兒的模樣應該是剛從夫人那邊送的飯食回來。
沈若彤心跳如鼓。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但是想到了夫人以及她肚子裡即將出生的孩子,她摸了摸自已已經鼓起來的肚子,咬了咬牙還是轉了個方向。
罷了,就當增加鍛鍊量,最好是虛驚一場。
沈若彤到了正房,蝶兒正巧喚人進去伺候,見了她來,滿臉驚訝,忙上前把人扶住:
“沈娘子怎麼來了?”
說著邊把人扶進了屋裡,邊接過食盒放到一旁。
沈若彤笑著道:
“也沒什麼,就是想著今日的午膳不知是否合夫人的胃口······想問問夫人的想法,好做進一步調整。”
蝶兒不愧是能跟在夫人大丫鬟身邊的人,即使沈若彤這藉口說得實在是牽強,她仍然是領悟了其中意思。
蝶兒笑了笑,“娘子稍待。”
說著轉身掀了簾子,朝裡面的人說了幾句話。
不一會兒,蝶兒就出來了:
“娘子請進。”
沈若彤點點頭,跟著蝶兒進了房間,採兒在夫人身邊站著。
蝶兒朝周圍人揮了揮手,除了採兒外,房內所有人都離開了房間。
牧如煙朝坐著的沈若彤道:
“沈娘子,有何事你直說。”
沈若彤見房內只有牧如煙及她的親信在,便不猶豫,直接撩起了自已的袖子,遞到了採兒面前:
“方才回院子路上,碰見翠兒面色倉皇地從正房那邊過來,不小心就衣服上沾了這粉末······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不過還是想著有備無患······”
採兒與牧如煙聞言面色有了一瞬變化,但隨即又穩定下來。
沈若彤看了看桌上的飯食,她來得時間正好,還未被用過。
但牧如煙只怕不願再吃。
以免打草驚蛇,沈若彤直接把他們的食盒拿了出來,讓採兒把飯菜換了。
牧如煙面露羞色,沈若彤倒是不在意,只道他們中午簡單吃點就好,當務之急是查查這些飯食是否真的有問題。
採兒親送沈若彤到門口,蝶兒則是害怕沈若彤辛苦,執意要提了食盒送沈若彤回院中。
沈若彤推辭不過,只能同意。
兩人身影消失在了正房外拐角處,翠兒從院門旁走出,來到了一個二等丫鬟身旁:
“姐姐,蝶兒姐姐怎麼這大中午的還送沈娘子啊?沈娘子怎麼大中午的過來了?”
二等丫鬟聽了採兒吩咐,直言道:
“沈娘子也是有心,這是感念夫人的好,想著夫人近幾日胃口變好了,有沒有什麼別的忌口,午膳後咱們夫人又是要午休的,便特意在午休前來問上一聲,同時看看飯菜合不合夫人口味。”
又感嘆道:“不過也是沒辦法,沈娘子才是出做吃食主意的人,她婆婆想代替她來也比不得親自前來檢視,她自已也是身子重的,一休息也是一兩個時辰,所以才這個時間來。”
“夫人感嘆她有心,特意讓蝶兒送她,又怕她大老遠走來身體不適,還開恩讓蝶兒去請大夫來一趟,給沈娘子看看呢!”
翠兒一聽,緊緊攥著衣袖的手一鬆,笑著附和:
“是啊,夫人真心善!”
“可不是!”二等丫鬟回了句,探頭看了眼房內情況,又攆她道:“好了,夫人那邊該叫人了,我去忙了,你也自去。”
“好勒,姐姐。”
翠兒看著二等丫鬟轉身進了房內,心中一定,轉身緩緩吐出一口氣,朝四下看了看,往下人房而去。
······
蝶兒一早就讓人與王氏知會過了,因此等沈若彤和蝶兒到了院子的時候,王氏已經煮好了麵條。
蝶兒推辭不過,也一起用了一碗。
沈若彤並不想王氏知道這事情牽扯到了將軍夫人,因此蝶兒在彙報的時候,就提了是她手痠了沒提穩食盒,正好蝶兒路過,帶著她去清理了一番,又送她回來。
王氏倒是沒有懷疑,只是又埋怨了自已一陣,不該讓沈若彤一人提著食盒回來。
沈若彤哭笑不得,表示自已沒有任何事情,只不過是走路的時候走神了,絕不會有下次云云。
這邊蝶兒趁機說請了大夫過來檢視,王氏連連點頭。
“是該好好看看!唉,你可真是嚇死娘了!”
沈若彤無奈,道:
“娘去看看珍珠吧,她是好學,但過於刻苦了,每日中午就該歇息的,還要讀書,本來身體漸漸好了,這一不愛惜,不是又要垮了?娘去盯著她睡覺。”
王氏想到季珍珠,確實是,大概是身體好了,又難得在讀書上確實有天賦,但學堂裡鮮少有女學生,她為了不丟臉更是勤奮好學······前幾日還又得了場風寒,好在是在將軍府,有好大夫又發現的早······
如此這般想著,王氏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旁邊蝶兒表示自已會在旁邊陪著沈若彤,王氏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去了季珍珠房中。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
看著那衣袖上的粉末,他手一沾,湊近鼻尖一嗅——
“這是······”大夫眉頭緊皺,“天紅花梗粉末?”
“天紅花梗粉末?這是何物?”
沈若彤聽得腦子嗡嗡地。
“此花大衍朝沒有,乃是境外蠻族所有之物。曬乾的天紅花花瓣磨成粉末,是止血良藥,而花梗,卻是活血化瘀之用。”
活血化瘀!
蝶兒與沈若彤對視一眼,蝶兒取出了食盒中未動的菜餚:
“大夫看看,這些菜裡,有那天紅花梗末嗎?”
大夫一道道試過,最後指著一道菜道:
“其餘的沒有,只這一道菜裡,下了一些粉末。這道菜味道濃烈,若是普通人,不精通藥理,想必也是嘗不出來的。”
兩人看向那道菜,沈若彤的心重重一跳——這是王氏做的酸菜魚!
她嚥了口口水,問:
“這份量,若是······”
大夫聽出她的未盡之語,他也是時常出入大戶人家,知道其中的一些陰私。
“天紅花本就難得,其藥效是普通藥效十倍不止。這裡面放的雖不多,但若是孕婦不小心食用了,只要一筷子,便能使胎象不穩,五筷子,就能見紅。若用得了三分之一,就絕對會滑胎······”
沈若彤閉了閉眼,深呼了一口氣。
若非她今日的提醒,若非她恰巧撞上了翠兒,恰巧發現了粉末,恰巧起了想法······今日只怕將軍夫人的胎保不住,他們一家,也要性命不保。
她看向蝶兒,蝶兒也是滿臉震驚。
蝶兒安撫地拍了拍沈若彤的手:
“娘子放心,好生歇息。奴婢會好好稟告的。”
沈若彤點點頭,沒有了多餘的說話的力氣。
飯食都被撤下,院子裡再度安靜下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
而正房,卻是將將熱鬧起來。
牧如煙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後,卻並不如她自已想象的那般憤怒。
她神色平靜,只是叫了貼身丫鬟採兒,並心腹婆子,命他們看牢了翠兒。
翠兒一個府中的三等丫鬟,哪有可能買到這麼珍稀的境外秘藥?
必定是背後有人。
卻不知這人,是境外的,還是朝堂內的。
她摸著肚子,想到了還在山谷探查的丈夫,又想到了京城動盪的局勢。
將軍如今堅持中立,沒有偏向任何一名皇子。
雖然在當今面前是純臣,但對那幾位而言,卻既是拉攏的物件,又是欲要處之而後快的人。
興寧這般特殊的地方,若是真的有了什麼差錯······
牧如煙渾身一抖,不敢深想下去。
“你們把翠兒看好了,再叫上手腳麻利、做事靈活的小廝,白天黑夜地盯著翠兒家人的動靜,若有不對,當即拿下。記住,要留活口,背後的人,該抓的抓,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僕人們退出房間,牧如煙疲憊地躺在床上,想到這次能夠防患於未然,多虧了沈若彤。
這救命之恩,必須得好好報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