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寧滿城都被紅色渲染的時候，除夕到了。

季仲賢已經回到家中。

他此時換了一身灰色的棉襖，在院中劈柴，然後送入灶房。

灶房中的幾口大鍋都咕嚕嚕冒著熱氣，季大武燒火，王氏在案板和鍋前轉悠，就連沈若彤和季珍珠兩人，也在灶房裡靠牆放著的桌子前坐著擇菜。

季仲賢抱著一捆柴火進了灶房，停下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又提起養了兩條魚的水桶：

“娘，這魚現在就殺了？”

王氏忙得腳不沾地，聞言也沒看過去，直接點頭大聲應道：

“是，二郎！你把魚鱗颳了，都從中間破開，一條就這麼處理，另一條把魚頭剁下來，肉剁成塊。彤兒說完整的做個清蒸，魚頭做個剁椒魚頭，魚肉做個酸菜魚。”

自從那日沈若彤提供了做菜法子，王氏做了酸湯麵片和雞蛋灌餅後，從此對沈若彤做菜法子深信不疑。

王氏做菜本就有天賦，一點就透。沈若彤往往只需要說上一遍，王氏就知道怎麼做了。

這幾天，王氏可是換著花樣地把沈若彤說過的菜都做了個遍。

心裡無數次感嘆他們家這是撿了個寶貝媳婦了。

一家人對沈若彤也越發好了。

就連年幼的季珍珠都知道家裡能吃上這麼好吃的飯菜都是嫂嫂的功勞，沈若彤想喝個水，她都爭搶著去倒，不讓沈若彤動。

沈若彤哭笑不得，但季家人一片好心，都心疼她，她心中也是暖暖的，推辭不過，也就只好快樂地享受了。

現在，她也有快五個月身孕了，肚子已經明顯鼓了起來。

好在，她身體素質不錯，並沒有如現代網上看到的有些孕婦那樣，有很嚴重的懷孕反應，或是面板變差，長斑長痘等等。

在接二連三響起的炮竹聲中，季家的年夜飯也做好了。

季仲賢早已準備好了炮竹，在王氏一聲“飯好了”中點燃。

噼裡啪啦的的鞭炮聲響起，沈若彤被早早安置在專門給她準備的鋪了靠背和坐墊的椅子上，王氏季大武與季仲賢則將菜都端上桌，季珍珠一個小小人兒抱著碗筷放在桌上。

一家五口笑著坐下，今日高興，王氏開啟之前買的酒，給沈若彤和季珍珠之外的三人都滿上了。

季大武滿臉通紅地舉杯：

“這是我們一家在興寧過得第一個年，希望我們一家的以後日子越來越紅火！”

其餘四人聽言都笑著舉杯，沈若彤和季珍珠杯裡的是被熬煮的沒有酒味的甜米酒。

五人帶著對新生活的期盼，熱鬧地吃完了這頓豐盛的年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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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習俗，除夕這天是要守夜的。

但因為沈若彤身子重了，季珍珠病也未好全，她們兩人象徵性地守了一會兒，睡覺的時間一到，就被季父季母趕去休息了。

被子裡已經被提前塞了湯婆子，非常暖和，季仲賢還把炕提前燒好了。

沈若彤被他小心扶回房間坐下，隨後又被伺候著洗臉燙腳，就被塞進了被窩。

季仲賢看著沈若彤睡著了，替她掖了掖被子，這才出了房間進堂屋，陪著二老守夜。

三人坐在堂屋烤著火，一邊聊著年後的一些安排。

王氏道：

“彤兒之前和我說過，要出攤的話，咱們要準備一些東西，比如桌椅板凳，有人想吃湯麵的話，可以坐著吃。”

“嗯，是，還有廚具，她也說了一些。”

沈若彤多是和季仲賢說打個平底鍋、以及類似現代那種專門出攤的推車這些事情的。

畢竟季仲賢在興寧待得時間更長，對興寧更熟，也知道這些能不能做、能做的話在哪兒做。

季仲賢將平底鍋和推車的事情說了，還有沈若彤提議的木碗。

三人商討了一番，都覺得這些東西確實可以準備，用起來也很方便，可以先定製一部分用著。

估算了一番，桌椅碗筷暫時按照十五人的數來辦，大概花個十五兩，其中鐵價貴些，而推車是大件，銀錢自然少不了。

既然決定做了，三人倒沒有心疼這些必須花的錢了，三人又具體討論了一下，就決定明日下午出門去找鐵匠木匠下單。

初二初三這兩天就去買肉、菜，王氏和季大武兩人這幾日時不時出門轉，買菜買肉也比較熟悉了，心裡已經有了幾個看好的長期採買的店鋪了。

公雞打鳴，天邊顯露魚肚白，圓圓的紅日從東邊升起。

季仲賢三人一夜未睡面上也不見疲憊，都在廚房裡忙活著。

王氏揉了面，做了醪糟湯圓。

沈若彤醒來，洗漱後用了甜甜的醪糟湯圓。

難得沒什麼事可幹，一家人都坐在堂屋裡，邊聊天邊烤火嗑瓜子。

他們因著剛搬來興寧，並沒有什麼親戚，因此也沒有出門。

倒是季仲賢中間提了些瓜子花生，還有一些王氏在沈若彤指點下做出的能久放的糕點出門，去了他在邊疆軍中結識的朋友家，不過很快就回來了，手裡也提著別人送的一些東西。

中午將除夕夜剩下的飯菜熱了，下午三個大人就出門去準備出攤需要的東西了。

季珍珠和沈若彤照舊是被安排守家。

初一一過，初二開始，季家三人明顯忙碌起來。

季仲賢白天去了邊疆軍，晚上回來還幫著劈柴、洗菜、擇菜等等。

季大武和王氏二人更不必說了，天天除了在家做家務，還時不時就出門去買些東西回來，什麼碗筷啦、雞蛋啦、豬大骨啦，都是做吃食擺攤必不可少的東西。

經過沈若彤建議，王氏嘗試，他們決定酸湯麵片的湯底採用豬大骨熬煮成的湯底。

擺攤前提前幾個時辰把豬骨頭湯熬上，這豬骨頭湯除了做酸湯麵片湯底，還可以單賣——有些人不捨得花更貴的錢買酸湯麵片，但又想喝口有滋味的熱湯，就會選擇便宜的豬骨湯。

就這樣，在忙忙碌碌中，初四來了。

季大武夫妻天沒亮就起身，季大武打了桶水，拿著抹布把已經擦過好幾次的推車又擦了一次。

王氏則是揭開鍋蓋看了看鍋裡昨晚睡前就開始小火熬煮的豬骨頭湯，此時已經變成了奶白色。撒把蔥花，嘗一口，鹹淡合適，帶著淡淡肉香。

不多時，季仲賢也出了房門，幫著夫妻二人，把熬好的豬骨湯裝進定製的鐵桶裡——這也是沈若彤建議的，說鐵桶裝湯，若是冷了也方便繼續加熱。

另外一口普通的圓鐵鍋，一個定製的大平底鐵鍋，放進推車裡專門的位置，揉好的麵糰、醃製上的肉末、配菜等等，全都被整齊的放入了推車的空位處。

這個推車經過沈若彤的建議，做成了和馬車類似的雙層、有棚、內部能坐人的結構。

下面一層主要放木柴、炭火，還有一個備用的爐子。

兩邊的車廂木板能夠卸下來，一邊做飯，客人就在另一邊取餐。

三人把食材都裝上車，再次檢查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季大武牽出了家裡婦人牛，把車套上。

正要出發，房門一響，沈若彤穿戴好走了出來。

她快步走向廚房，邊舀水洗漱邊衝三人道：

“爹孃，我馬上洗漱好。”

“季仲賢，你怎麼都不叫我啊？今天第一天出攤，我都起遲了！”

三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無奈：

他們本就想著，彤兒身子這麼重了，出門擺攤多累？且她還是吃食生意的大功臣，無私貢獻了她的吃食法子。

季家幾口本就不想她再在這麼冷的冬日再出去吹風，和他們一起賣吃食。

因此誰都沒想著叫她。

沒想到她自已起來了。

三人要走，但又怕沈若彤自已一人出門，肚子這麼大了，冰天雪地的，孤身一人更危險。

因此也不得不乖乖聽她的話，等她洗漱一起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