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的主人收回長劍,腆著黝黑的臉,對著面前的玉面公子齜牙一笑:“嘿嘿,二爺。”
玉面公子沒有應聲,依舊手執一天青色酒壺,望著窗外,飄落星河的合歡花。
綠衣公子被下了面子,可也不能就這麼灰溜溜的走,決定在悶頭喝酒的宋玉赭身上找補回來。
同是混紈絝圈的,以前總被他壓一頭,如今逮到機會,決不能放過。
綠衣公子拉過剛才被她推開的美人,捏著她的下巴,撅起腫的老高的下嘴唇,懟了一下。
“風花姑娘,見了宋家大爺,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多時未見,難道忘了這位恩客不成?”
宋玉赭迷糊間抬頭望去,還真是老熟人,這不就是結束他男人尊嚴前的最後狂歡嗎?
風花被綠衣公子上下其手,挑逗的嬌羞不已。
“哦,看我這記性,玉赭兄以前那可是個中強手,一夜可宿雙花,應當把你妹妹雪月姑娘一併叫來才是。”
“哈哈哈!!!”
上京城的紈絝圈也就那麼大,誰不知宋玉赭效仿娥皇女英後,便不再留戀花叢之地。
他們早就有所懷疑,前日的傳聞正好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他已經偃旗息鼓,雄風不在了。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被說不行,哪怕真不行,也不行。
宋玉赭憋悶許久,正無處發洩,直接暴起,一陣乒乒乓乓,掀桌掄椅...
宋玉赭被甩飛出去。
“嘭”的一聲砸在那扇隔著持劍大漢的屏風上.
酒水菜餚四濺,一灘褐色不偏不倚,正好濺到玉面公子腰間,那個繡著合歡花頗有些陳舊,還帶著掌心餘溫的荷包上。
看到這一幕的持劍大漢,黑黢黢的臉上泛出一層冷汗,完了完了,死了死了,那可是二爺的命根子啊!
屏風倒地,錦衣公子們才看清那幕後之人,登時頭皮發麻,酒氣全醒,恨不得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直接摔死得了。
被這位爺記住,那還不如自己摔死來的痛快。
若說他們是紈絝圈的頂流,那這位就是紈絝圈的閻王。
不過此時這位閻王那剜肉剔骨的目光,正落在那拍在屏風上還起不來的宋玉赭身上。
宋玉赭眼下完全沒意識到,今夜他大機率不能站著回去了。
嘴裡還在含糊不清的罵著。
被宋玉赭壓著的屏風上,畫著一幅駿馬圖。
“請這位公子入畫。”
輕飄飄,不帶情緒的聲音,卻讓在場的人聽出索命的溫度。
像是寒冬臘月的早晨,從溫暖的被窩裡,一絲不掛的拖出來,直接按進帶著冰碴的湖水裡。
於是眾人就見,那能一拳悶死老虎的巨掌,與那一踏就能把椅子踩成齏粉的巨腳,一下接一下的落在宋玉赭單薄的身上。
傳來“嘭嘭”的悶響,彷彿透過血肉直接砸在骨頭上。
那副慘狀猶如被萬馬奔騰踩踏過一樣。
宋思看到躺在擔架上,破破爛爛的兒子,晃了兩下,一屁股墩在椅子上。
他不是心疼兒子,他是被嚇到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宋思看到這個兒子就頭疼。
可憐他侯府就這麼一棵獨苗,別說開花結果,連種子都撒不進去。
唯一不用學識功名,人脈關係,只要順從人性本能就能成的事,他也幹不了。
成天無所事事,惹是生非。
想起這些,宋思就惱怒金氏,都是她,好好的一個孩子給養歪了。
宋思回神,見宋柱還怵在那,斥責道:“找大夫去啊,抬我這兒幹嘛,我是大夫嗎。”
宋柱趕忙吩咐下去。
宋思剛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壓驚,見宋柱去而復返。
“候爺,趕緊想折吧。”
“救不活了?”
宋柱噎了一下,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這回的麻煩要不趕緊想折,救了也是白救。”
彷彿被一道驚雷劈中,宋思端著茶盞的手不受控制得抖的厲害,顛得茶杯蓋子跟打鈸一樣,“喀喀”一通亂響。
“怎麼得罪了那個煞星……”
宋思這回事徹底驚著了,喝多少茶水也壓不下去了。
那是個連敵國質子都敢殺得活祖宗,得罪了他,侯府危已。
宋思突然眸光一冷,起身推門而去。
花瑤得到訊息的時候,正在屋裡描首飾樣子。
她以前因為自己商人之女的身份,很是自卑,有意去模仿那些名門閨女的穿戴打扮。
戴的頭面首飾大都溫婉,顏色清麗。
來遞訊息的是金氏身邊的柳珠。
花瑤本不願回去,她又不是大夫,能治病救人,也不是丫鬟老媽子會伺候人。
剛想打發柳珠回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立時從椅子上直起身子。
不行,她得回去。
花不了老兩口和花海都不情願花瑤回去,嘴上不上,但大家的表情一致。
病死算了,正好和離改嫁。
但又一想,和離得趁身子熱乎,還有氣的時候。
一旦蹬腿了,花瑤就是未亡人,那時候提改嫁,脊樑骨都得被人戳歪了。
老兩口外加一堵牆,相互對視一眼,趕緊走!
馬不停蹄!
快馬加鞭!
花瑤回到侯府,依禮得去跟金氏請安,她懶得去。
這輩子她就是來討債的,懶得跟她們做面子功夫,怪沒意思的。
屋裡的小丫頭團兒,向她稟報,“小公子今日發病了,陸姑娘也差點被夫人送到莊子上去。”
這倆人這麼快就幹上啦!
花瑤以為金氏會拖上一些時日,估計是她回門準備的東西太多,被刺激到了。
再不下手,給花瑤一個交代,那百萬嫁妝她什麼時候弄到手。
上上一世,花瑤可是被著倆個女人拿捏的死死的,她段位太低,只能淪為炮灰和墊腳石。
花瑤剛踏進春暉堂的院子,就聽到宋思的怒喝,伴隨著金氏壓抑的哭聲。
裡面還穿插著一道花瑤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宋蔭茵。
“侯府都亂成什麼樣了,你還有心思出去閒逛,一府主母當成你這樣的,真是滿上京也找不出一個。”
宋思氣勢洶洶的來找金氏算賬,卻被晾在這兒,乾巴巴等了金氏三個時辰,怒氣像燒乾水的鍋,隨時要炸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