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0章 大膽狂徒

對於成澈而言,其實此刻的情景也並非完全見不得人,只是考慮到剛才那陣古怪卻來勢洶洶的“夜風”,以及她到底不敢保證那些宮中侍衛各個都會像葉半一樣從未面見過聖上。

眼下的情景,最好還是不要讓其餘人瞧見她的正臉,免得被人認出來她的真實身份來。

於是成澈腦子裡迅速一轉,便就著此刻兩個人的姿勢,動作麻利的扯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一段脖子與肩膀。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卻給葉半帶來不小的衝擊,饒是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光潔白皙的面板卻無比清晰的映入了他鴉青色的眼眸裡。

就在此時,那侍衛貓著腰鑽進了石洞,卻顯然也被早已藏在洞內的兩個人影給嚇了一跳。

“啊喲!”

他提起宮燈,對著石洞內照了一照,瞥見葉半被劃破的衣袖內露出的半截結實上臂,又照見了成澈袒露香肩的背影,便連忙向後退了三步,尷尬的賠笑。

“想不到這鬼地方還挺受歡迎的,我這前腳才離開沒多久,你這後腳就接上了……兄弟,你繼續,慢慢來,不著急哈!”

葉半像一隻木雞似的呆坐在地上,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但身子就好像是被什麼給定住了一樣,令他一動也不敢動。

成澈卻覺得眼下這情景十分有意思,再加上這葉半的反應就更加有趣了。

她索性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邊用充滿笑意的目光點了點他手上壓著的那件肚兜。

這時,那方才闖進來的侍衛才像是終於想起這回事,捂著眼睛乾咳了兩聲:“對了兄弟,我方才落下一件衣物在此處,不知兄弟是否方便……”

葉半隻覺得自己臉上不知怎的有些發燙,他動作木楞的撿起那肚兜,胡亂塞進侍衛伸過來的一隻手裡。

那侍衛又賠笑了兩聲,便慌忙從石洞內撤出去了。

成澈略略向後瞥了一眼,卻不著急從他身上下來,只是慢悠悠的用一隻手拉正衣襟,另一隻手卻仍舊搭在葉半的肩膀上。

葉半卻覺得自己胸口似騰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氣,他強壓下這股無名怒火,口中罵道:“方才那侍衛實在不像話,明明見到你我兩個大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這石洞內,竟也不多加盤問,而是就這麼嬉皮笑臉的溜走了!我看這御臺軍的風氣,也確實該好好整頓整頓了。”

他本是脾氣極好的人,眼下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變得如此煩躁。

“不過這侍衛看上去,應當與剛剛那陣莫名其妙的夜風沒什麼關係。”

成澈說著,目光卻落在了葉半衣袖上的破口處。方才那侍衛提著宮燈闖進來時,她便已經注意到了他臂上的那條疤痕。

“你受傷了?”

“哦,這個傷疤早就有了,並非剛才落下的。”

方才那陣詭異夜風雖然破開了他上臂的衣袖,卻並未在他肌膚上留下傷口。這道疤已經結痂,看上去應當是前幾日留下的。

成澈定睛細看,這疤口邊緣極為清晰流暢,定是極快的劍才能落下這樣的疤痕,看上去非同小可。

她眉間不經意的一皺。

“這是你方才說的那名身手出眾的刺客所為嗎?”

蘇寰為取她性命,竟然還豢養了這樣的絕世高手。

葉半收回目光,見這小郎官正出神的想著什麼,還以為她是聽說了行刺之事,心中生怯,便安撫她道:“不必害怕,有我在,絕不會讓任何刺客靠近紫宸殿半步。”

成澈盯著那傷疤沉吟了片刻,忽而展顏道:“葉兄方才聽我說了那麼多女帝陛下的惡劣之處,竟還如此忠心耿耿?”

葉半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是我身為御臺軍侍衛職責所在,與陛下為人如何無關。”

“可陛下如此昏庸無能,若她死了,換一個人登上皇位,於瑾國,於天下而言,不都是一件好事嗎?”

“我……我沒想那麼多。阿爹說,在其位,謀其職,若只是一個大頭兵,那便什麼也不用想,上陣殺敵就是了;若是三軍將帥,那便要考慮戰場地形、糧草、陣法、敵軍人數……總而言之,每個人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活好自己,便已經很足夠了。”

“若是有一日,你必須要考慮這件事呢?”

成澈鬆開了手臂,轉而在葉半身旁肩並肩坐了下來,託著腮幫子。

“若有朝一日必須讓你作出選擇,你是會遵從眾人的期望,還是遵從自己的本心?”

“我自然會遵從自己的本心。”

葉半輕笑了一聲,不假思索便答道,眼神明朗清澈若漫天星辰。

“……對了,方才我似乎聽你說什麼背景……什麼飛翼將軍府?”

成澈站起身子,落落大方的向他問道:“聽聞葉兄的父親在將軍府任職?”

葉半亦隨著她一同站起身子,聽她如此詢問,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侷促不安。

“……只是將軍府管事而已,並不是什麼顯赫背景。”

成澈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卻未立刻拆穿他,反是客客氣氣的行了一禮:“實不相瞞,在下有一心願,還望葉兄成全。”

葉半眼珠子左右一動,點頭道:“你說。”

“飛翼將軍秦時風將軍不日便要班師回京,我從小仰慕秦將軍的英雄事蹟,聽聞他有一把長弓名為‘銀川’,伴隨他征戰多年。可我如今深居後宮,後宮男子不得干政,更不能從軍,只怕我此生都無法加入銀翼軍了,我只想著,若有朝一日能親眼目睹‘銀川’風采,也算了卻我的遺憾了。”

葉半原本以為她想打聽其他事情,聽了她這一席話,倒是暗舒一口氣,朗然笑道:“原來如此,這有何難!”

成澈試探著問道:“葉兄此話當真?聽說秦將軍十分珍愛他這把長弓,從不離身。”

“嗐,阿爹他早就已將銀川送——”

葉半說著,忽然突兀的乾咳了兩聲,其後又拍胸脯道:“總而言之,我答應你,將這把弓取給你看就是了。”

*

飛翼將軍府。

諾大的庭苑內,幾名年邁奴僕正有條不紊的忙著手裡活計——西處角落裡,一名面色如棗、長相兇悍的獨眼大漢正蹲在花圃邊上,細心地修建著花枝;東邊的一隅,兩三名虎背熊腰、滿臉胡茬的男子正一邊坐在廊下閒聊、一邊忙著手中的針線。

整座將軍府上,無論繡花針線、鋪床疊被,或是砍柴打水、洗衣燒飯……上上下下竟清一色全由男子勞作,從僕役到管事均不見一位釵裙。

且他們各個面容粗陋,看上去飽經風霜,身上不是帶點傷殘,便是年邁體弱。

“少爺起身了嗎?”

隨著一陣“咯吱”聲響,一名坐在木輪椅上的中年男子推著車輪行至廊下的房門前。

他兩鬢灰白,眼角眉梢雖已染上歲月痕跡,卻仍掩蓋不住年輕時的儒雅風采。

“葉管家。”

獨眼大漢見到來人,恭恭敬敬的頷首行禮,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少爺自從宮裡回來,便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門內,想是老爺就快回京了,他終於肯安分下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