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兄,你這是怎麼了?”
成澈背起雙手,歪著腦袋望著他。
“沒什麼。”
葉半放下拳頭,如今他的臉上再沒有方才那般焦慮糾結的神情,眼神亦變得更加平靜堅定。
他誠懇的看向成澈,目光中滿是絕對的信賴。
“小郎官,多謝你告知我實情,也算解開了我心中多年的困惑。”
他調整了一下心中思緒,轉頭掃視著御花園內的漆黑景象。
“……說實話,我並非要刻意在陛下面前隱藏身手,只是宮裡面近日並不太平。與其打草驚蛇將此事告知陛下,不如我躲在暗處,說不定還能令對方露出馬腳。”
“葉兄,你說宮內不太平,指的是……”
“有人要行刺女帝陛下。”
葉半微微蹙眉,鴉青色的眸子倒映著幽暗的月光。
“這些時日,已有好幾名刺客乘夜色潛入宮闈,我見他們對陛下所在的寢殿方位駕輕就熟,顯然是籌謀已久,有備而來。”
“刺客?可陛下身邊一點動靜也沒有……莫非是葉兄你暗中將他們一一擊退了?”
成澈向他確認道。
葉半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道:“這些刺客們狡猾得很,他們雖不是我的對手,可一見形勢不妙,便立刻自盡,比他們殺人的效率還高,我想留一個活口都來不及。”
“自盡了?那這些刺客們的屍體,葉兄是如何處理的?”
“說起這一點,正是最奇怪之處。”
葉半抱起雙臂,臉上若有所思。
“我將這些刺客身上仔細翻查過,他們都是江湖人士,身上沒有任何信物,根本找不到一絲線索。我便託費大哥他們將此事上報給了侍衛所的賴統領,只說在巡邏時發現了刺客屍體,可賴統領卻囑咐此事不可聲張,其餘的交由他處理,隨後就沒有下文了。”
侍衛所的賴統領?聽聞他痴戀蘇如敬的小女兒許久……看來這些刺客,果然是蘇氏一族派來的。
“對了,他們中倒是有一人沒有自盡。那人實力遠超其餘刺客,身手深不可測,與我不分伯仲。我與他苦戰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讓他全身而退了。”
說著,葉半眼神關切的轉向成澈。
“你以後也要注意些,不要再半夜三更一個人跑來這御花園閒逛了。”
成澈的思緒卻仍舊沉浸在江婉屏先前的猜想中。容王府果然按捺不住了,不過,行刺這步棋雖然聽上去略顯魯莽,可一旦成功,卻是當下局勢裡最能快刀斬亂麻的一步棋。
且不說她這昏君之名早已在外臭名遠揚,若有江湖上的綠林好漢替天行道,不僅情理上說得過去,且這謀逆的罪名如何也落不到他蘇寰的頭上。
而且,若局勢一旦拖到了秦時風班師回朝的那一日,銀翼軍與玄甲軍兩相抗衡,蘇寰的地位便會更加被動。
思及此,成澈意味深長地看向身旁的高挑男子,裝作不經意地打趣來向他試探。
“話說回來,這御臺軍可不是誰想進都能進的,葉兄,就憑你平日裡那不堪入目的三腳貓功夫,時至今日還能安然無恙的不被統領大人撤去侍衛頭銜,想必你這背景……也是來頭不小吧?”
“什麼背景?”
葉半嘴上說著,眼睛卻瞟向了別處,似是被其他什麼給吸引了注意。
“聽聞飛翼將軍府——”
成澈話剛說到一半,卻被他突然抓住手臂,用力拽進了懷裡。
“小心!”
一瞬間,似是有一股看不見的風從她身邊瞬息而過。
漆黑的夜色裡,成澈只見葉半猛地伸出了另一隻手,緊握的拳心裡像是抓住了什麼。
月光下,他鴉青色的瞳仁裡卻倒映出了一絲紅印——纏繞在他拳心裡的,竟然是一根細如髮絲的紅線。
“這是什麼……”
成澈驚奇的看著他手中的紅線,卻聽見耳旁又是“咻”的一聲,葉半身子一閃,卻還是被一道無形的風颳中,在他上臂的衣袖處刮開了一道口子。
亦正是因為這次躲閃,葉半原本緊握的那根紅線竟如條活蛇一般,自己從他掌心裡遊走逃脫了出去。
葉半詫異的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便又被成澈推搡進了假山的石洞內。
“別說話,有人來了。”
由於情勢太過緊急,成澈一邊提醒他一邊推他,一個重心不穩反倒向前傾去。
葉半為了攙扶她,又被她著急推進山洞,兩人便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好在那石洞內的地上鋪有一層乾草堆,跌在上面亦不算太疼。
成澈也顧不得自己眼下是跨坐在葉半身上的姿勢,對他小聲提醒,示意他不要再輕舉妄動。
葉半方才一直警覺於那股看不見的風和神秘的紅色絲線,此刻才注意到外面的園子裡傳來腳步聲,他乖巧的點了點頭,右手卻摸到了一件又滑又軟的物什。
“嘖,這娘們兒真是粗心大意,居然連那種東西都能忘了帶走……”
那人提著宮燈,一邊走著,一邊罵罵咧咧,聽上去倒像是方才在山洞裡“辦事”的那名侍衛,眼下似乎正急著尋找什麼東西。
葉半眨了眨眼睛,目光順著自己的右手望去……只見他掌心下壓著的,居然是一件女子的赤色鴛鴦肚兜。
他的目光又從肚兜轉向面前的成澈,用眼神發自內心的向她求助:眼下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