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時淵收到知府邀請。
說是請他們這休沐日一起去附近一座青山踏春。
知府六十多了,鬍子花白,到不了那麼遠,便叫府中的管家王忠跟著。
王忠約莫三十出頭,一臉老實相,畢恭畢敬請兩人上馬車。
他吸取了昨日的經驗,準確認出江旭升,先請了江旭升才轉過頭來請江時淵。
此番前去,幾人是共乘一輛馬車。
車廂寬敞奢華,兩人各坐一邊,各不相干。
馬車啟程後,顛簸行了一段路,便行至山路。
春日氣息濃郁。
山野林間,樹木花草鬱鬱蔥蔥,一派和煦之情。
南州下巴本擱在江時淵肩上看風景,沒過一會,枕得累了,便收回來換了個姿勢窩著。
江時淵很體貼地揉了揉他的下巴。
“你倒是喜歡這畜生,哪裡都帶著。”
江旭升忽然開口。
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錯,和江時淵搭了句話。
江時淵笑了笑:“他喜歡出門。”
江旭升見南州狐尾蓬鬆,免不了覺得有趣,伸手想去摸一把南州的頭,卻被江時淵不動聲色避開。
江旭升:“……”
剛冒出的一點好奇立刻消失了。
他心中冷嗤一聲,但表面上還是兄友弟恭:“叫什麼名字?什麼白來著?”
江時淵道:“小白。”
早在變成人那次,江時淵便知曉了南州的名字。
但他並不喜歡“南州”二字從別人口中說出,因此在外還是沿用了“小白”這個稱呼。
江旭升心道果真是下九流的地方長大的賤種,連給寵物取名字都這麼低賤。
不像他宮中的幾隻狗,那可都是引進據點取的名字,還被當今聖上誇過用心。
撐著下巴想了想自己的安排,江旭升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懶得和江時淵一般見識。
*
顛簸行了近一個時辰,他們終於到了郊外某處瀑布附近。
王寬很懂事地跑過來,扶著江旭升下馬車。
下車後,王寬又恭恭敬敬請二人去了一間亭子。
不遠處是瀑布,這亭子就是用來觀賞瀑布景色的。
無錯書吧江旭升坐定後,王寬跟著幾人將準備好的餐點擺上桌面,而後退到一旁。
餐食是早就準備好的,一同準備的還有一些酒水。
江旭升下巴一指,一旁的小廝便趕緊上前給他和江時淵斟酒。
舉起酒杯,江旭升道:“此番行程只剩幾日,用不了多久,你便可恢復皇子地位了。”
“這些年,你也著實辛苦,為兄敬你一杯。”
江時淵拿起酒杯,勾起輕笑,道:“能回到宮中,多虧皇兄。”
說著,杯壁輕碰了下江旭升的,“皇兄請。”
他倒是還算上道。
雖沒有多諂媚,但儀態與表情都跳不出來錯處。
江旭升心中發寒。
若不是自己擁有前世的記憶,一定會覺得江時淵是個好拿捏的東西!
只有自己知道,他那溫柔和煦的皮囊下,蘊藏著對皇家多麼濃郁的恨!
剛重生時,好幾次午夜夢迴,江旭升都能夢到江時淵。
身著明黃龍袍的青年端坐高位,笑著讓人用刀在他們所有皇室中人面前閹了他們父皇。
父皇的慘叫聲猶如殺豬,血流如注,混合著難聞的味道。
母后當場暈了過去。
有寵妃瑟瑟發抖地問為什麼。
江時淵那時也只是勾了勾唇瓣,道:“管不住的東西何必留著,娘娘若是心疼,朕給你安上可好?”
直接把那寵妃嚇暈了。
此時此刻,江旭升回想起來還是會雞皮疙瘩直掉。
他越發覺得江時淵實在危險,必須得除掉!
酒過三巡,江旭升朝著身側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侍從上前一步,朝著兩人拜了拜,道:“臣久聞九殿下師從名家,耍得一手好劍,不知能否趁著此刻與您切磋切磋?”
江時淵抬眼看了那侍衛一眼。
如果他沒猜錯,眼前人應當是鎮國將軍家中長子葛正浩。
葛家家主與皇后的妹妹是政治聯姻,因此他會混到侍衛之中保護江旭升也不奇怪。
江時淵撥弄了一下南州的下巴。
南州正看戲呢,被打斷了破有幾分不高興,仰頭瞪過去。
江時淵輕笑,問:“想看嗎?”
南州:“……?”
葛正浩和江旭升都看著呢,問他?
你是真不怕人家覺得你有病啊!
南州的視線往邊上瞥了眼。
江旭升果然一臉想怒卻要隱忍的表情,一張臉都憋得扭曲了。
他正兒八經問問題,江時淵卻跑去跟人話都聽不懂的白毛畜生講話,這不是擺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嗎?
江旭升氣得心口疼。
一旁的葛正浩也臉上掛不住,正要開口,卻見江時淵站起身。
青年將小狐狸擺在一旁的錦墊之上,而後才起身,和葛正浩到了不遠處的一塊空地。
站定後,江時淵抽出佩劍,站至葛正浩身前,淡淡道:“請賜教。”
葛正浩見他抽劍姿勢優雅,又看了看江時淵那張花樹陰影下的俊美面龐,不禁心中冷笑一聲。
小白臉,裝什麼裝呢。
待會不把他打個屁滾尿流!
他抽出自己的劍,高喊一聲“得罪”,便抬手朝江時淵打去。
這一招,用了至少五成力。
葛正浩心中到底還是顧忌著對方的皇室血脈,沒敢使出全力。
但他自認為如此便能殺得江時淵片甲不留。
卻不曾想,江時淵只是腳下緩緩走了一步,便輕鬆錯開那一招。
葛正浩一驚,再度望向江時淵的眸中已是帶上幾分認真。
“九殿下,臣要認真了。”他警告對方。
江時淵淺笑:“請。”
發現對方劍術不錯後,葛正浩警惕起來。
他次次用力,不再留情面。
不消片刻,葛正浩便滿頭大汗。
他費力地看向江時淵,卻見對方仍然站在原地,清風朗月,翩翩公子,連一縷髮絲都沒亂。
葛正浩握著劍柄的手微微發顫。
他自幼習武,雖然算不上這一輩裡最強的,但也是佼佼者……可面對江時淵,他竟一絲好處也討不著。
看來這位流落在外的九皇子,並非傳聞中那般荒唐無能。
他們這處僵持不下,江旭升也變得焦急起來。
他朝著侍從使了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