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瀰漫。
霜雪凝就一般的皓腕搭在江時淵手臂,沒骨頭似的倚靠著。
窗外花影搖曳,落在他如玉的肩頭。
江時淵脫掉外衫,踩入池內,這才伸手將小狐狸精抱下來。
池水溫熱,以二人為中心,盪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
溫存過後,有僕從來換水。
南州被江時淵用外衫裹著推去屏風後,一絲一毫面板都未露出。
換好水後,南州又跳入水中。
他從池另一頭游過來,緩緩浮出水面。
短短几瞬,那一頭銀白髮絲已化為青絲,細軟的月白紗袍浸溼後緊緊貼著雪膚。
江時淵伸手,指尖拾起幾縷青絲,柔聲問:“為何忽然變了髮色?”
南州如實回答:“那是因為太虛弱,如今妖力恢復了些,自然可改色。”
“這麼說,你先前是受了傷,才留在我身邊?”江時淵問話時,語氣淡淡,聽不出息怒。
南州笑了笑,算是預設。
只是看向江時淵的目光,帶了幾分深意。
他最初來時,是沒有妖力的。
但隨著時日漸長,妖力慢慢凝聚了些。
若是南州沒有猜錯,他妖力的恢復與江時淵有關。
只要靠近這個人類,心便會感到溫暖。
與他越親密,妖力也就恢復越快。
這也是為什麼他與江時淵度過了荒謬三日後,可以自由轉換獸形與人形的緣故。
今早去林澤蘭處時,一路上經過不少人,南州試著離他們近一些,但並沒有效果。
林澤蘭抱他的時候,他只覺得親切,並沒有那種靠近江時淵時會有的心悸與燥熱。
不過這一點,南州才不告訴江時淵。
呵,誰讓這人類成天逼自己洗澡。
現在化為人形也就算了,當狐狸那會毛那麼多,洗完要花好長時間舔,麻煩死了!
都說了,最討厭皮毛被打溼。
江時淵抿了抿唇,道:“你可還記得家在何處?”
這當然記得啊。
南州道:“青丘,在妖界。”
江時淵沒說話了,指尖輕輕捻著南州的髮絲。
他垂著漆黑的睫羽,語氣很輕:“那……什麼時候回去?”
哦,現在知道捨不得了?
之前逼著自己洗澡的時候怎麼不手下留情?那皂莢在狐狸毛上搓了一遍又一遍!
南州輕哼:“再說吧,看心情。”
他這麼說,便是不會立刻回去的意思。
江時淵心頭鬆了口氣,又故作鎮定地問:“那現在心情如何?”
“尚可。”南州眼珠一轉,湊在青年耳畔,呵氣如蘭,“若是你幫我……,興許我心情好些,便不走了。”
“當真?”
江時淵直勾勾盯過來,眼神灼熱得像是要將人拆吃入腹。
南州毫無畏懼,輕笑:“自然。”
對方二話不說便彎腰鑽入水中。
水波盪漾,偶有氣泡溢位。
南州仰起頭,雪頸的弧度猶如一條雪線。
金眸中隱隱有水光,卻是歡愉更多。
*
這一日,江時淵房中換了三次水。
夜裡南州用過晚膳,以獸形在外溜達的時候,聽到不少八卦。
不少奴僕都在感慨,陛下剛知道公子的存在,下旨令三皇子來接,可公子卻沉迷女色,實在是讓人寒心。
一日換三次水,這得玩的多花。
不消細想,這訊息不日便會傳遍星洲。
也會傳入京都,傳入男主耳朵裡。
入夜,南州懶洋洋瞧著仔仔細細給自己捏手的青年,心道這反派到是知道變通,男主的人一路追殺,若是旁人,手握證據,早就找皇帝去了。
他偏是站穩腳跟後才將訊息傳出去。
現下多少雙眼睛盯著,男主就是想殺了他,也不能殺。
不僅不能殺,還得親自來接。
真有趣。
南州想著,勾了勾唇。
他倒是挺好奇男主長什麼樣子,有什麼手段。
若是太弱了,就是觀戰也無趣。
他唇角弧度的變動沒逃過江時淵眼睛。
青年將人往懷中攏得更緊了寫,溫聲問:“在笑什麼?”
南州自然不會透露劇情,隨口扯了件事情講:“白日裡遇見林澤蘭,小丫頭說夏天快到了,蚊蟲正多著,多給我做幾個香囊換著戴,結果剪布時把自己指甲剪了。”
他覺得這事還挺有趣。
林澤蘭給他的感覺很像他以前和姐姐撿來的一隻兔妖。
無錯書吧冒冒失失的,沒心沒肺,又膽子小。
不過那兔子是雄兔,早在混戰中死了。
修為太低,連人形也沒有,便沒有轉世的機會。
想來也有些心悶。
南州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還沒幾秒,便聽江時淵冷冷道。
“你與她走得倒是近。”
南州愣了幾秒。
他這下終於知道江時淵為什麼一見林澤蘭就沉下臉。
也怪他沒注意,只因林澤蘭太小了,瘦得跟個猴似的,誰都無法想象風光霽月的江公子會因為一個小姑娘吃味。
南州不禁好笑,卻佯裝不知:“嗯?不可麼?”
“倒不是不可,只是你與她……”江時淵想了一會,憋出來四個字,“男女有別。”
男女有別都出來了。
南州險些沒捧著肚子笑出聲。
他偏過頭,細細看江時淵俊美的眉目。
明明空氣裡都是酸味兒了,卻還一臉的“我這都是為你好”。
南州慢悠悠說:“啊,可是,她並不知我會化作人形,只當我是隻狐狸。”
“狐狸也需注意。”江時淵道,“她年歲也不小了,前幾日聽人說,因著是庶女的緣故,沒念過幾年書。”
“嗯。”
南州就靜靜等著他放大招。
果然,幾秒後,江時淵一本正經道:“女子還是得多讀書,方能明理。明日我便請先生來教。”
哦,原來是要送林澤蘭去唸書。
這倒是件好事,南州沒反對:“說得也是。”
見他沒反駁,江時淵暗暗鬆了口氣。
可算把那丫頭打發走了。
氣剛鬆了一半,卻又聽南州慢悠悠道:“不過,我倒另有一事要與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