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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期而遇

慕南雲一走,八卦的大嫂大嬸向燕來飛絮打探花邊兒訊息了。

“官爺為啥子給你家耕田?”

“官爺在你家住了幾日?”

“官爺吃得慣咱們小民這粗茶淡飯嗎?”

……

“官爺很重視農耕,非得親自耕種,這樣才能體察到民情。誰讓我是里正呢?官爺不想擾民,就拿我家田做體驗。”

“為了讓官差更好地指點農事,這不我專門給騰出一個屋子,供官差來村裡辦公務。”

“你們家有女眷,官爺不便去叨擾。我家就不一樣了,三個大小爺們。

不知道村民信不信,燕來就這樣似是而非地解釋著。

看著村民們將信將疑的表情,燕來換了個話題。“再等幾日,天下雨了,就把種子種上。你們有營生的加緊做,農忙後官衙還組織幹其他事務。”

大嬸大嫂子們沒聽到什麼八卦訊息,正準備散了,燕來突然又想起個事情,是慕南雲跟她講的。

“再告訴大家一個訊息,用不了幾日,官衙又給咱們村分配二十幾戶人家,都是軍戶,聽說是北面軍營將士的家眷。”

“他們也來墾田?”

“他們也是人,也要吃飯,吃飯就得墾田種地,難不成軍營還給他們發月錢?”

“也是…”大家這才散了。

塞上的春天,大部分時間是颳風沙,陽光明媚的日子不多,塞上的春雨更是貴如油。

在等待春雨時,燕來二人趕著牛車到北山丘割草放牛。順帶熟悉熟悉周圍的環境。

自從聽說沈逍的墳塋在北山,燕來心裡一直有股莫名的不安情感,促使她一定要到他墳前去祭拜祭拜。

借輪到她家割草的時機,她決定到北山丘上轉轉。

廣袤開闊的原野上,地勢較為平坦,也用不著熟練的趕車技巧。

給牛套上籠嘴,拿著鞭子時不時抽幾下慢騰騰的大黃牛,牛車就能穩穩當當前行,慢是慢了些,但好操作。

早晨出發,一個時辰後便到了北山頭。天公作美,晴朗無風,陽光溫和。

遙望遠方,南山上的樹木籠罩著綠煙,隱隱約約的鐘靈村掩映在山與樹木之中,臥在明晃晃的河畔上。

北山丘以北,與天連線著的還是山,天氣晴朗,隱約能望見山上盤踞著的邊牆與烽燧。離北山丘不遠處,有處軍營,挨著軍營的是養馬場。

北山丘較緩,只零星點綴著數棵柳樹,抽出嫩芽的柳條偶爾擺動幾下,一座孤墓就掩映其下。

地面上嫩綠的小草擠開尺把高的荒草探出了頭,唯獨那座墓墳四方乾淨無雜草,墓前矗立著一塊兒青石碑,碑上赫然刻著幾個大字“大煜沈逍將軍墓”。

燕來拿出早已準備的祭品,與飛絮一齊來到墓前,擺在石臺上。二人拜了拜後,靜坐了一會兒。

燕來心潮翻滾,怨恨與感慨交織在一起,擁在心頭,久久不能平復。

“飛絮,你說命運是不是就這麼奇巧,繞了一大圈,還是繞在了他跟前。”

“小姐還恨他嗎?”

“不恨了,我可憐,他也不幸。”

“小姐,你還有我,還有北雪,咱們三個會好好的。”

“嗯,荒郊野外,四下無人,我們割點乾草早點回去,當心出沒的野狼,聽說這裡的狼很是兇狠。”

“小姐,有時候半夜醒來我都能聽到狼嚎聲。”

“我也聽到過。”

“狼怕磨刀,咱們有鐮刀。”

“兩把鐮刀怎能對付了群狼!”

……

在山丘的一側,一棵粗壯的柳樹後面一個身穿鎧甲,腰間佩戴短劍的將軍,正緊蹙劍眉,屏氣凝神聽著二人的對話,眼眸中略過驚奇的亮光,骨節分明的手掌時不時按壓著跳動的心臟。

此人正是護邑校尉沈逸。

近日,一小股北勒人悄悄潛入邊牆沿線的烽燧,要搗毀裡面的防禦設施,掠奪一些軍用物資。

哪知沈逸早已接到密報,率一隊身手敏捷計程車卒埋伏在附近,北勒人一出現,殺了他們個正著。

沈逸還親自手刃了此股北勒人的頭領,這頭領恰是射殺沈逍的弓箭手,在北勒部族名聲大噪,相當地狂妄。

正因如此,沈逸獨自騎馬來此告慰幼弟的在天之靈,沒想到,會遇見那個令他日思夜想之人。

幾縷碎髮被塞上的微風調皮地撩動著,時而劃過她的眼眸,時而輕撫她帽簷下那張若隱若現的面頰。

他心裡隱隱作痛,他有上去緊緊擁抱她的衝動,但他怕嚇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身份面對她。

他靜靜地看著她揮著鐮刀,費勁而又笨拙地割著乾草的身影,最後裝滿牛車遠去了。

他緊隨其後,注視著她們進入村莊後方才離去。

虎嘯營。

慕南雲遠遠發現沈逸板著臉,冷若冰霜,在他心生疑惑時,只見沈逸從馬背上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時,抽出短劍,刺眼的劍芒直衝慕南雲。

慕南雲見勢不妙,極快向後躍出,順勢拔出自己的長劍左抵右擋,一時間現場激烈的劍招,閃爍的劍芒,凌厲的劍氣將雙方的實力較量到了極致。

在場的副將、兵丁看傻了眼。

最終雙方在精疲力盡之下停手,癱軟著躺在地上。

“為什麼不告知我她就在眼前?”沈逸盯著湛藍的天空,率先開口。

“為這事?我說你小子怎麼突然發瘋了一般。”慕南雲咧嘴笑笑,伸出雙手交叉著放在頭下。

“你在臨廣就見到她了?”

“是,她差點就死掉,是我三番五次救了她。從第一次救她時,本王就沒法放手了。”

“皇上傳來密令,殿下需速速歸京。”

慕南雲默不作聲,猛地攥緊拳頭,狠狠砸在地面上。“她可見到了你?”

“並未。”

“鍾靈村沒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跟貼身奴婢女扮男裝混跡在鍾靈村,眼下是村裡的里正。遷徙途中收養了一個小男孩兒,叫北雪。”

“她家的五六十畝地,是本王給犁的。”

慕南雲邊回顧邊悠悠地講著,情到深處,臉上飄過絲絲笑意。

沈逸瞧著滿臉喜滋滋的慕南雲,心裡很不是滋味,礙於他是殿下的面子,也不好發作,只能在心裡暗罵託人不淑,損友。

“本王跟北勒人也交了手,是該歸京了。你好生護著她,但是本王不會放手。”

慕南雲一臉冰霜,他斜睨了一下沈逸,站起身來,便翻身上馬馳出軍營。

沈逸望著慕南雲離去的背影,表情凝重,心情複雜的難以令人捉摸。

慕南雲徑直前去與燕來辭行。臨行時,燕來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慕南雲是霸道,但這段時日她已把他當作在他鄉的故人。

悠悠古邑道,此會在何年。

“京城已無梅燕來,你可願跟隨本王入王府,本王護你周全。”慕南雲深情地望向一雙清澈略帶憂鬱的眼眸。

“不願。”回答很乾脆。

“為何?本王就那麼不堪,入不了你的法眼?”慕南雲語氣中有點自負。

“是殿下抬舉小民了。只不過,置身在這蒼茫四野、萬里穹隆,是我心之所向”。

“我喜歡這裡的風沙草木,天山水田,淳樸民風。深宅內院,高牆厚瓦里縱然有錦衣玉食,也不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怡然自得。”

“胡擄兇殘,來去如風,邊民防不勝防,你一個弱女子,知不知道隨時會丟了性命,或被擄了去?”

“小民知道,但小民不怕。不說這些了,可否託殿下捎個口信?”

“你儘管說來。”

“小民的嬤嬤,母子二人在京城,是他們協助小民出逃,不知他們是否因小民而受到父親的責難。如若安然,殿下可否告知他們小民一切都好。”

“本王答應你。”慕南雲眼裡盡是柔情,“以後你還會記得本王嗎?”

“那定然記得的,小民的玉佩還未贖回來。”燕來含笑的眼眸中早已經浸滿了淚水。

“在本王還你玉佩前,如遇難事,你儘管去找沈逸。想必你已知曉他駐守在此處。”

燕來苦笑著道:“他可知小民流落在此?”

“今日知曉的。”

“殿下終究還是將小民的下落告知他了。”

“你誤會了,是他自己發現了你。”

“此話怎講?”

“他今日去了沈逍墓前,想必是在那裡發現你的。不過他定不會加害於你,你大可放心,你是燕來兒嘛。”

燕來與慕南雲相顧無言,就此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