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月站起身,到他面前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臉,他卻還是垂著眼,不敢看她。
她盯著白玉一般的臉,不明白他在緊張什麼。
他纖長顫抖的睫毛閃了閃,緋紅的薄唇緊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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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玄月小時候時救過一隻白狐,養了數月,那白狐乖巧柔軟,潔白仙靈,不但沒有動物的臭味,還散發著幽香。她整日抱著它,為它取名雲霄。
那時她貴為帝姬,一言一行都引人注目,這不算秘密。雲霄二字,只要稍微用點手段便可得知。上一世一見面他就說他是雲霄,她立即心生厭惡,正是因為他調查過她。
無錯書吧但現在不同了,他為她死過,借他吉言獲得重生。此時他若說他是雲霄,她只會覺得,好乖巧,是花了多少心思哄她高興。
可他竟然沒說。
祁玄月心裡有一絲絲失落,小質子是不是變心了?
她輕柔的拂過他的臉頰:“湛承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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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霄猶豫片刻,這次,要用旁人的名字嗎?有些不習慣。
他是第一次到人間歷劫,化作人形之後,他對人類的瞭解都來源於上一世的一年。體驗並不好,做人好難。他蹙著眉。
祁玄月心頭一動,怎麼皺眉了?嚇著他了?朕還沒大開殺戒呢,已經兇名在外了?她抽了抽嘴角。
“湛承澤有些拗口,朕賜你愛稱,雲霄,可好?”
雲霄瞪大眼睛,聖上說什麼?他可以叫雲霄?
這個表情,滿臉的驚喜,白玉人兒生動又乖巧。
他好聽的嗓音傳來:“聖上聖明!謝聖上賜名。”
祁玄月沉浸在自己的聖明之中,哎呀呀,他高興的樣子,好似有一團毛絨絨的尾巴搖起來了,還真是跟她養的小狐狸有兩分像呢。
她指了指圓桌:“用膳吧。”
精美的菜餚很快擺滿一桌。
她坐到餐桌前,雲霄卻拘束的垂著頭,站也不敢站,坐也不敢坐。
宮女侍奉佈菜,她卻揮揮手,把人都趕出去。
大門一關,只剩她們倆了。
祁玄月歪著頭,拉著他的衣袖,把他僵硬的身軀拖到座位上。
“今後一直在朕身邊,你可願意?”
雲霄頓了頓,一直?身邊?
不是長風齋?不是一年見不到幾面?
雲霄終於抬起眼看她,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透著誘人深陷的濃蜜。
她淺淺點頭:“你沒聽錯,在朕身邊,住在明凰宮,你可願意?”
雲霄順著她的聲音,軟軟點頭。
“東偏殿和西偏殿,你去挑選,想住哪間都可以。”
雲霄眨眨眼:“可以挑選?”
祁玄月輕笑,上一世朕是把他如何了,居然這也一臉驚訝?
她點頭:“可以。”
他欣喜的雙眸逐漸亮起來。
他還沒挑選過,都是給什麼便用什麼。想挑,也輪不到他。
聖上厭他,他就傻乎乎的在長風齋打坐。想著定是機緣未到。
他簡直激動的要哭了,今日,是機緣到了嗎?
一切重來,聖上變了。
他抿著唇不自覺的綻開笑容。
“謝聖上。”
祁玄月見他放鬆了些,湊近了嗅著他身上的異香:“你身上的香味,很熟悉。”
“臣小時候服用過洗髓香丸,身上散發異味的腺體都會洗髓換息,香氣恆久,嗅之,悅然。”
祁玄月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麼洗髓香丸,她點點頭:“嗯,確實香,這洗髓香丸如何配得?”
該給二皇叔家的世子弟弟弄一丸,他太臭了。死的時候都比旁人多捱了幾刀。
雲霄呆呆的答話:“人不能吃……”
祁玄月端起精緻的小瓷碟給他選了幾樣葷素菜餚,把筷子塞進他手裡。看向他:“什麼?”
差點說漏嘴,他馬上改口道:“人不能痴,痴呆呆的,呃,痴痴呆呆的人不能吃。”
祁玄月有些意外,還未聽說過什麼名貴藥材是痴人不能吃,只許聰明人吃的。
不過若說痴痴呆呆,她回想張著大嘴就知道傻樂的世子弟弟,準確,中肯。看來不適合。
她輕笑:“那便算了。用膳。”
他的‘人禮技’學的最差,突然拿筷子,他還有些生硬,夾了好一會兒也沒夾起來。
見他對著牛肉片戳得賣力,祁玄月夾起一片肉送到他嘴邊。
他的眼睛閃了閃,微微張開嘴,一條小小的縫隙裡伸出靈活的粉舌,把肉片捲入口中。
聖上賜名雲霄,聖上讓他住在明凰宮,聖上還喂他吃肉。
嗚嗚嗚嗚,聖上真好。
他試探著開口:“聖上為何對雲霄這麼好?”他呆呆的,認真的,誠懇的發問。
祁玄月笑著:“這就算好?小王子在湛國吃不到肉嗎?”
雲霄頓了頓,關於湛國,他知道的不多,為防冒充質子一事露餡,他笨拙的轉移話題:“臣沒被人餵過。”
他化為人形之後,還未跟人如此親近過。一靠近她,身體便自動回到還是狐形時被她抱在懷裡的感覺。安全感和幸福感撐得心裡滿滿的。
祁玄月見他耳尖泛紅,摸了摸他的耳尖,觸感細膩光滑,只一瞬,他便眯著眼睛伸過頭去,彷彿等著她摸頭一般。
那副享受的表情就寫著,快揉快揉。
她很順手的摸上頭頂,順著絲滑的髮絲向後,一直到脖子,晃動掌心搓了搓。
他眯著眼睛臉頰側過來。
她的手快過腦子,已經摸上主動湊過來的臉頰。
他的臉在祁玄月手心裡來回磨蹭。是的,臉蛋在磨蹭手心。
這動作,這神態,好熟悉,祁玄月用指尖點點他白嫩的臉蛋:“張嘴。”
他恍然醒過來,現在不是狐形!
他端坐垂著頭,小心翼翼的偷看聖上的臉色,乖乖張嘴。
騰得紅了臉,嗚嗚嗚,剛剛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