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幹就幹,她讓曹媽媽從庫房拿來一塊顏色鮮豔的雲錦,裁下一塊三尺六左右的正方形布。先包好邊,然後開始在布的一角繡花。曹媽媽一看,就明白了老太太這是準備給重孫子做包被。於是,她用棉布裁了一塊同等大小的布,用細小的針腳把布的邊沿包好,又在上面鋪上厚厚的棉花,再把棉花絎在棉布上。曹媽媽把絎好棉花的布整齊地疊好,放在針線簍裡。無憂坐在旁邊看老太太繡花,不一會兒,一個祥雲上面帶長命鎖的圖案出來了。無憂很驚奇,這是第一次看老太太拿針,沒想到老太太的針線做的又好又快!曹媽媽與有榮焉:“姑娘不知,媽媽的針線還是老太太教的!老太太會的可多了,最拿手的是雙面繡!”無憂撒嬌:“外祖母會這麼多,無憂都不知道!”老太太邊做針線邊對她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又不用靠這門手藝去討生活,要做得那麼好那麼精做什麼?我小的時候是憋著氣跟我的堂姐打擂臺,臨了還是她技高一籌,那時候啊,我什麼都想著跟她比,但什麼都要比她差一節。堂姐也是個好強的。後來,我和她都成了家,我到了雲城,她嫁了一個五品的官家。那家老太太是個厲害的,總埋怨堂姐這做的不對,那又做的不好,堂姐心裡憋著一股氣,想做成一件大事讓婆婆對她刮目相看。那時候有個缺,爭的人很多,堂姐打聽到負責分派那職位的官員的老母親,非常喜歡雙面繡繡品,就想,如果自己親手繡一個大的雙面繡屏風,送給老人家,只要老人家喜歡,那麼丈夫升職的希望不就大很多?哎,整整兩個多月,堂姐把自己關在房裡,繡好了屏風,等她出來,才知道那職位已定下了別人,堂姐氣急攻心,流產了,她那婆婆還在她面前閒言閒語。堂姐月子裡受了氣,加上趕繡品傷了眼睛,纏綿病榻,她夫君也不是個貼心的人,不到兩年,我那堂姐就去世了!”
老太太放下針,嘆息了一聲。抬頭看著無憂:“女孩子一輩子很難!嫁了人更難!女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外祖母希望我的小無憂能活得自在,灑脫!權利,金錢很重要,但你能過得開心更重要!”無憂含淚撲到外祖母懷裡,唬得老太太連聲喊:“針!針!小心針!”無憂樂了,抱著老太太說:“外祖母放心,無憂會快樂的,我是快樂無憂啊!”
祖孫倆笑鬧著,外面有人來報,王氏妯娌來了。老太太一邊讓人請進來,一邊讓人把針線收好。王氏和兩個妯娌李氏和趙氏進來,給老太太行禮問好,老太太高興地說:“我正愁下雨煩燥,你們來了就好。曹媽媽吩咐下去,咱們今天小聚,讓廚房整治一桌,咱娘幾個喝幾杯!”王氏幾個連連稱好,時間還早,又湊了一桌葉子牌打發時間。
不知怎麼聊到明年的縣試。趙氏問王氏:“大嫂,聽說明年縣試魯王殿下要來監考,是真的嗎?”王氏在雲城社交圈行走的比較多,回道:“魯王殿下在咱們雲城不是有個別院嘛,這段時間裡面在整修,說是殿下要到雲城過年,縣試時魯王要資助貧寒的參試學子,不是監考。”趙氏嘖嘖道:“這批學子運氣真好!”魯王是當今皇帝的皇叔,今年三十五歲,膝下嫡出的有兩個兒子,長子北辰簫,今年十七歲,據說王世子相貌出眾,貌比潘安,加上從小聰惠異常,學識武功在同齡中都是佼佼者;幼子十三歲,這位小郡王古靈精怪,最愛捉弄人。王府中人對他常避之不及,不敢招惹。還有幾個庶出子女,年齡都不大。
幾人東南西北地聊著,時不時還講個笑話逗老太太開心。
無錯書吧十月中旬,水稻開始收割,十一月莊子上送來新米和藥材,莊頭笑著跟主子們報喜:“稟老太爺,老太太,今年風調雨順,年景好,稻子比去年增產了一成,藥材產量和品質也比往年要好!莊子裡按過去的規矩留下了種子和給大家的口糧,京城老爺那的糧準備下月初送去。其他的您看是全部入倉還是賣掉一部分。”老太爺沉思了會兒,說:“天有不測風雲,這年景的事不好說,全部入倉吧!藥材留下一成。今年都辛苦了!去秦叔那裡領賞。”幾個莊頭歡歡喜喜道謝離開。
豐收的喜悅並沒維持多久,朱家送來的訊息讓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楊元早產了!
老太爺和老太太第一時間趕到朱家,朱元早產一個月,又是頭胎,生得艱難,虧得老太爺在場,方保得母子平安!楊欣楊悅在無憂這裡等訊息,因為末出閣,不被允許去朱家。無憂問她們:“大姐姐一直保養得很好,怎麼早產了?”二人對視一眼,搖搖頭:王氏接到訊息就慌了,根本忘了這一茬!
無憂招手叫來珠兒:“你叫人去朱家打聽一下大姐姐怎麼樣了,再問問朱家姑奶奶家可回城了!”珠兒出去安排人手。
下午訊息傳來,孩子還沒出生,朱家姑奶奶沒回來,但朱老太爺已經安排人去接她們了,添丁是喜事。不過聽說朱家柴房關了個丫頭。無憂沉默了,心裡離奇地憤怒。楊欣姐妹倆面面相覷,不明白什麼意思。
晚上,王氏送老太爺老太太回家,三姐妹迎出來。王氏疲憊地向二老道謝告辭,帶著兩個女兒離開。
無憂試探地問:“外祖母,被關在柴房的是朱家表姑娘嗎?”二老驚詫於無憂的敏感,互看一眼,老太爺沉聲說:“孩子不小了,可以知道一些事了。”老太太點頭,老太爺就回了房間。
無憂扶老太太斜倚在榻上,自己蹲著幫老太太捶腿。老太太說:“朱家表姑娘買通了朱府後門的婆子,裝成送菜的進了府,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進了你姐夫的書房,”老太太閉閉眼,“你姐夫帶人進去時,她衣衫不整地躺在榻上,你姐夫避嫌離開,卻被她抱住。還大哭起來,你姐夫失了分寸,害怕你大姐姐知道,脫了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讓小廝送她走。這事如果到此也就算了,可那不要臉的假裝離開,中途卻跑到了你大姐姐院子裡,小廝不敢攔她,只好跑回去報信。等你姐夫趕到,你大姐姐就已經發動了。”
無憂氣得手發抖:“朱家給了交代了嗎?”老太太嘆氣:“元娘難產,就把那不要臉的關了起來,讓人接了那姑奶奶來,誰知她卻倒打一耙,抓著你姐夫要他負責!”
朱家鬧得太難看,楊家人也等著朱家交待。後來,還是朱老太爺出面,把朱家姑奶奶禁足在一個院子,承諾絕不再姑息表姑娘,全力照顧好楊元母子,楊家人才離開。
回到汀蘭苑,無憂心中難受,大姐姐太苦了,被那黑心的一家子多番算計,好幾次死裡逃生,也不知道朱家會怎麼辦?如果遂了那一家子的意,大姐姐母子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如果沒遂他們的意,這樣吵吵鬧鬧的,大姐姐又怎能坐好月子?一夜輾轉反側,第二天就頂了一對熊貓眼去請安。
老太太心疼死了,忙催著她回去休息。怕她不肯,還讓曹媽媽親手把她交給尚嬤嬤,盯著讓她睡覺。無憂心中感動,乖乖地睡了。
第三天是洗三的日子,親友都會去參加。王氏約了族中所有的婦女,一起前往朱家。這次,在楊欣她們的堅持下,三姐妹也一起同往。
朱家門口熱鬧非凡,看到楊氏族人雄糾糾地到來,朱二夫人的臉都白了。老太太客氣地與朱家兩位夫人打了招呼,就去看楊元。楊元懨懨的躺在床上,看到親人,眼淚 就止不住的落下來,老太太忙拉著她的手說:“元娘,你在坐月子,不興生氣流眼淚,不管什麼大事兒,都沒有你的身子重要!放心,咱們楊家有人,會為你做主的!斷不能讓人欺了你的!”楊元哽咽:“叔祖母,他們太欺負人了,說他們家的黃花閨女被您孫女婿壞了名聲,要給他們一個說法!”老太太冷笑:“什麼說法?做妾嗎?”“他們不做妾,要做平妻!”楊家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無憂上前,為楊元拭淚:“大姐姐,姐夫怎麼說?”楊元淚流得更兇了:“你姐夫不願,姑奶奶就要抓住他拼命,現在你姐夫臉上被撓花了,祖父要送她們回莊子,姑奶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揣了一把刀,揚言說想她們走就抬她們的屍體走。祖父都氣病了,公公這兩天也請假在家。”
楊家人都被這一波波的資訊驚呆了——世上竟有這樣不要臉的母女!
這時,只聽到外面傳來爭吵聲,楊元身邊的媽媽忙跑出去看,一會兒又跑回來,驚恐地說:“大少奶奶,姑奶奶帶著表姑娘來了,她手上拿著刀,下人們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