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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京

時間飛快,轉眼過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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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分派完府中事務,看看快到辰時。就領著大丫鬟夏枝和夏蓮去往慈輝堂。遠遠地就聽到彬哥兒的笑聲,銀露早就得了小丫頭的信,一路迎了過來。

何氏輕聲問道:“老太太起了?”銀露笑答道:“老太太早起了,二少爺和小姐正在喂鳥呢!”

何氏帶人走上回廊,果然看見彬哥兒在喂八哥,小丫頭在旁邊端著鳥食,無憂站在一旁。聽見腳步聲,幾人回過頭,彬哥兒撲到何氏懷裡。叫著母親,小丫頭早行了個禮退下了。無憂福了福身:“見過舅母,舅母早!”

雖說已改了楊姓,無憂還是用原來的稱呼,何氏愛憐地拉著她的手,另一手拉著小兒子進了慈輝堂。

何氏給老太太請了安,抱著兒子坐在椅子上與老太太閒話。無憂默默地坐在老太太旁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服侍老太太用過早餐,何氏回到陶然居和楊正裴用早餐。夏枝拿著一封信進來稟道:“老爺,京城來的信。”

楊正裴拆開信,看後對何氏說:"父親要我們都到京城去,這邊交給秦叔打理。其他的人事你做個安排,父親的意思,那些莊子安排可靠的人照看,鋪子我們走後讓秦叔慢慢賣掉,老宅就由秦叔管理。你把東西都收拾下,我去見母親.”

老太太看完信,端起茶碗,輕輕地抿了一口。說:“去京城也好,離遠點,眼不見心不煩!”楊正裴知道老太太說的是誰,不好接話。只好問:“母親院要留人照看嗎?”

老太太答道:“這院子裡的人我用慣了,就留兩個看門婆子日常打掃。無憂我交給了曹媽媽,過去伺候過她的那些個人全部安置到莊子上,派人看緊了。有多嘴的,就賣到苦寒之地去,其他的,就讓你媳婦做主好了!”

因是舉家搬遷,於是就有許多故交好友設宴餞行,何氏忙得腳不沾地,陶然居中僕婦管事往來穿梭,老太太看何氏忙得腳不沾地,就把自己院裡的事攬了過來,打包行李,安置下人,倒是有條不紊。楊正裴每日赴宴應酬,家中事一點也沒幫上手,自覺羞愧,何氏還反過來安慰他。

楊家下人有許多是雲城本地人,那些捨不得離開故土親人的都發放了身契,楊家還發了些遣散銀子。一些歷來忠心的,又捨不得主家的,視其心願,有的一同進京,有的被安排看守房子。

終於,到了挑好的黃道吉日,一大清早闔家大小出發,楊家上下外加行李輜重足足裝了二十多車,楊正裴擔心太過招搖,就遣可靠管事押送一些輜重先行進京,自己護著全家老小慢行。

無憂和彬哥兒跟老太太坐一輛車,頭幾天彬哥兒還興致勃勃的,到了第四天,彬哥兒就有氣無力的,連話也少了,無憂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老太太和何氏只能盼著進京後,能夠認識同年的小姑娘,讓無憂能夠活潑起來。

十來天后,在彬哥兒不住嘴的“還有多遠”的問候中,京城到了。楊老太爺早早就安排人等在城外,一進府邸,何氏暗暗吃驚。

楊宅共三進,前頭是正門和東西角門,進門就是一個小園子,裡面種的都是高大的樹木,園子兩邊靠圍牆各有一排宅院,一邊是下人房,一邊是馬廄車房。

往裡就是外院了,正中是敞亮的會客廳,兩旁配有耳房和茶水房,會客廳前的抄手遊廊左右各連著一個書房。右邊書房旁有一排廂房。左邊書房旁邊有一個月亮門。月亮門前種了幾株藤蔓,也搭著拱形的架子,一直連著那門,給人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

過了月亮門,就是一個大花園。園裡種滿了花卉,沿著中間的道路走一刻鐘左右,就有一個分岔口,左邊連著後院,右邊可通往廚房和雜役房 。

何氏她們早已換乘小轎,一下轎,只見前面是一座正院,堂前匾額上書"壽安堂",這就是老太爺和 老太太的院子了。大家都進去,與老太爺見了禮。

老太太說:"一路上都乏了,各自先回去歇一歇,晚上再過來。"

先前進京的夏枝忙領著何氏去往壽安堂前面的陶然居,無憂和彬哥兒留在老太太那,楊正裴帶著楊興博去了外院。

何氏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夏枝跪在旁邊給她捶腿,一邊輕輕地說:"奴婢們早兩天到的家,那些輜重奴婢做主,撿太太喜歡的擺了出來,剩下的都放在咱議事廳內,等太太來了再入庫。老太太的東西秋萍姐姐放到了壽安堂。"何氏點點頭:"你是知道我的喜好的,不過無憂快七歲了,老太太說了,趁這次搬家,就讓她自己選一個喜歡的院子。等入庫時再瞧瞧,拿幾件稀罕物件給那孩子擺上,也讓她高興高興。"

到了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何氏傳了晚飯,因長途跋涉,何氏擔心老太太和兩小胃口不好,就準備了一碗酸辣丁香魚丸湯,一道酸辣炸藕粉肉沫丸子,一道荷香糯米排骨。幾份時鮮蔬菜,彬哥兒胃口大開,老太太也添了小半碗米飯。楊無憂喝著魚湯,鼻尖上辣出了細汗。

第二天,何氏就開始理家。每天對賬,東西入庫,給無憂安置庭院,半個月後,何氏終於全面接手家務,無憂也搬進了自己的院子。

無憂的院子緊挨著老太太的壽安堂,因那院子挨著一片竹林,一下雨就聽到“沙沙”的雨聲,楊興博幫著起名:聽雨軒。

無憂雖然有了院子,但是白天幾乎都在老太太那兒,老太太也怕她悶壞了,就讓曹媽媽教她女紅。楊興博已進了官學。老太爺又請了夫子給彬哥兒和無憂啟蒙。楊老太爺每天忙著與一些老友聚會,又託人給楊正裴捐了官,六品的戶部行走。沒資格上朝,卻每天要去點卯。

這日午後,老太太在榻上午休,無憂卻覺得毫無睡意,就帶著丫鬟珠兒去逛園子,看見一片桂樹,金黃的桂花香氣襲人,就對珠兒說:"昨天弟弟還說想吃桂花糕了,你去拿一個籃子,咱們摘些回去,請銀露姐姐做一些大家都嚐嚐!"珠兒答應著走了。

無憂慢慢地向前走著,突然聽到輕輕地說話聲,她想了想轉身往回走,卻好似聽到"無憂"兩個字。於是,就悄悄地向說話聲傳來的地方走去。就看見舅母坐著和她的陪嫁劉媽媽在涼亭裡說話,劉媽媽正恭身給何氏上茶。無憂覺得自己這樣不好,正準備上前打招呼,就聽到劉媽媽說:"太太顧慮的是,小姐這性子在咱們家自是無礙,但以後有了婆家,就不討喜了。老太太又看得重,如果太太提出來,老太太怕是以為太太厭了小姐。"

何氏想了想,說:"管家我能教她,曹媽媽的一手秀活兒當年在雲城可是排得上名次的。六藝也可以請師傅。我就是擔心她每天這樣不言不語,會悶出病來。去了閨學,學東西在其次,多交上幾個好友,與她以後也有助益。"何氏還在輕聲說著,無憂慢慢轉身往回走,不久就碰到珠兒,兩人摘了桂花自回去不提。

晚上,無憂躺在床上,回想何氏的話,她倒不擔心何氏是故意說給她聽,因為她平時很少到園子去,再說,自己也是臨時起意,何氏不可能未卜先知。這樣看來,何氏倒是真心疼她。不由得又想起孃親和疼愛自己的爹爹,雖然爹爹寫了切結書,可她就是覺得爹爹是疼她的,爹爹有苦衷。但她不敢說,因為外祖母說了,楊家才是自己的家,她不想外祖母傷心。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無憂竟起遲了,忙忙地在兩個丫環服侍下梳頭洗漱,又用了一碗粥,就去壽安堂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看無憂來遲了,也不責怪她,但無憂自己覺得壞了規矩,有些不好意思。何氏打岔,笑看著她說:“無憂,明兒我姑姑要帶你的表姐月姐兒來咱家玩兒,明天舅母會很忙,你幫舅母招呼她好不好?”

何氏的姑姑嫁的是定國侯家,育有二子一女。現今的定國侯是她的長子,月姐兒是定國侯嫡女。與無憂一般大小,她上頭還有兩個嫡兄,一個庶姐。無憂很緊張,不知怎麼回答,何氏上前拉著她的手,彎下腰,目光與她平視:"舅母明天很忙,無憂能幫舅母嗎?"

無憂覺得喉頭發乾,她抿了抿唇,低聲說了一個好。何氏摸摸她的頭說:"舅母讓人送了衣服和首飾去了聽雨軒,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無憂福了福身,謝過何氏,又向老太太行禮,才帶著珠兒和柳兒離開壽安堂,去外院書房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