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參拿起命格牌,仔細摩挲了一下,這個命格牌的質感與其餘的不同,是由神林園中的霧香楠木製成,宿參眉頭一皺腦子裡在想著什麼。
嚴司珩看著命格牌上的名字,心裡五味雜陳,眼眸微眯,一把拿了過來。
“休要胡鬧!”宿參想要拿回被奪走的命格牌,可嚴司珩將手舉起,根本夠不到。
“老頭,我瞅著這命格牌有些不一樣,見你這樣子可是有什麼內情?”嚴司珩翻看著這個命格牌,手指撫過這命格牌上刻著的字,張慈恩。
宿參知道嚴司珩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好奇罷了,便也不急著拿回來。
嚴司珩見宿參一言不發,覺得沒趣,將命格牌摔在桌上便走了,快走出門時嚴司珩揮著手道了一句“天道無情喲”而後身影消失不見。
宮中因為皇后娘娘的事情再次亂作一團,皇上也無心在朝政上,這兩日便有大臣提出立太子一事,算起來也是時候該商榷此事了,但最近狀況百出便擱置了一段時間,現下若再不將此事提上日程恐怕再拖下去會引發更多事端,朝堂之上各執一詞的兩撥大臣拌起了嘴,有人想要儘快選出太子人選,有人卻說如今七人,有幾位尚不在浮景,不該如此著急,兩方僵持不下,皇上也是頭疼的緊,乾脆傳旨這幾日不必開朝。
沈卿懷除了照顧皇后的起居,也開始著手調查疫病一事,她將皇后娘娘病前所接觸的人事物,去過的地方全部列了出來一一排查,沈卿懷拿著自己畫的思維導圖一邊看一邊往太醫院走,程書琰著急忙慌的走著,看見沈卿懷便過去叫住她。
沈卿懷看的太入迷,被程書琰突然出聲嚇住了。
“我有事要同你說”程書琰表情嚴肅似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沈卿懷只好先隨程書琰走到一處亭子內坐下。
“瞧你這副模樣,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沈卿懷將思維圖放在桌上,程書琰看見瞥了一眼。
“你也覺得皇后此事有蹊蹺?”程書琰問道,沈卿懷點點頭。
“先不說這個,你先說有何要緊的事情”沈卿懷正了正身子,聽程書琰如何說。
“張慈恩病了,染了疫病”程書琰此話一出,沈卿懷心裡顫了一下。
“你說?張慈恩?”沈卿懷語氣滿是疑問,再次開口想要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
“嗯,凜公主來信中寫到的”
沈卿懷心下一揪,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明明還運送了藥草過去,怎麼會就染上了病役?
“那,宋玄知呢?”
“他目前無礙,但慈恩病了,玄知怕是也心裡不好受”
程書琰平復了氣息開口“凜公主來信是想要過問是否送他們回來”
“然後呢?”沈卿懷擰著眉頭等程書琰下句話。
“皇上回絕了”此話一出,沈卿懷心裡咯噔一下。
皇上這麼做,莫非是要拋棄他們二人,正當沈卿懷內心還在消化這件事時,程書琰再次開口。
“南境急報,繁城內有異樣,皇上現已下令要簡逾全權負責探查此事”
“先前簡逾說繁城閉城就覺得蹊蹺,難不成繁城也淪陷了?”
程書琰則是搖搖頭,繁城是何狀況現下無人知曉,如今所有的事情糾纏在一起,亂作一團,沈卿懷只覺得頭疼。
兩人正交談著,一名侍女忽然著急的跑了過來。
“沈姑娘,沈姑娘”沈卿懷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過身。
“淺夢,淺夢宮內,都被帶走了”侍女跑過來氣息不穩,卻又著急告知沈卿懷。
“什麼被帶走了?”沈卿懷見侍女說話只說一半,接著問道。
“郡主,郡主和小桔姑娘,都被帶走了”侍女緩了一下繼續說著“培花局已經全數倒下了,郡主和小桔姑娘前些日子總去培花局,所以為了以防萬一,將她們全部都帶走了”
“殷漓和小桔並未出現病症,為何要將她們帶走?”
沈卿懷現在哪裡還坐得住,抬腳就要去太醫院要人,程書琰見沈卿懷一著急腦子都亂了,一把拉住沈卿懷。
“你現在去也無用,太醫院這般做是怕她們二人也沾染上了疫病,目前沒有病症不代表之後不會出現”
“可她們現在沒有病症,和那些人放在一起豈不是更危險?萬一她們沒有感染呢?”
沈卿懷此話噎的程書琰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可現在這狀況,顯然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程書琰告訴沈卿懷,現在只能讓太醫院對其照顧一二,可是按理來說,若是真的接觸便會染上病役,那沈卿懷每日與皇后娘娘接觸,不也無事?
沈卿懷悄悄走到太醫院,想要去探探情況,剛走到門口便被攔住,沈卿懷好說歹說才獲得半炷香的時間。
“殷漓”沈卿懷出聲叫道。
殷漓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轉身看見是沈卿懷,頓時眼淚留了下來“阿懷姐”
沈卿懷撫摸著殷漓的頭“不哭不哭,沒事的,你們聽太醫的話,不會有事的”沈卿懷四處看著,卻沒有見到小桔“小桔呢?她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她去診脈,太醫讓我們每日都要去診脈”殷漓帶著哭腔,沈卿懷見了心裡也不忍,可自己現在也沒辦法。
“阿懷姐,太醫院的藥太苦了,我根本喝不下去”殷漓眼淚一滴滴的落,沈卿懷眼眶也跟著溼了起來。
“殷漓不哭,阿懷姐去和太醫院說,你們無需喝治病的藥”沈卿懷輕拍殷漓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樣。
時間一到,沈卿懷不得不離開,在離開之前,沈卿懷找到了孫太醫,老人家原本已經告老還鄉,可皇后娘娘病重,皇上又把他宣了回來,老人家醫術高明,與張慈恩的師父師出同門。
沈卿懷敲敲門,得到允准後才推門而入,孫太醫瞧見沈卿懷,有些意外,先前只知道她是沈丞相之女,並無什麼好感,但當得知她研究出口罩這個東西時,頓時對這個有想法的小姑娘有些欣慰,孫太醫正準備起身,沈卿懷連忙走上去。
“孫太醫莫要多禮”
“沈姑娘這麼晚前來可是有事?”
孫太醫手裡拿著醫書,手中拿著最初始的放大鏡,天色昏暗,燭火也不算明亮,孫太醫本就上了年紀,夜晚看書總是有些看不清,只好藉助於放大鏡。
“院裡來的兩位姑娘,二人並未染病,還望孫太醫費心照顧一二”沈卿懷語氣平緩,孫太醫也笑著應了。
沈卿懷與孫太醫聊了幾句這疫病,又看了些醫書,再仔細問了這病體具體是透過何途徑傳播,兩人交談甚歡,沈卿懷在提到二人若是未染病,那便不必喝治病的藥,又寫下一個平常自己喝的藥方給孫太醫瞧,孫太醫覺著沈卿懷有些學醫的好苗子還打趣沈卿懷要不要做自己的徒弟,沈卿懷只是笑著說,這方子原先是張慈恩擬的,自己只不過不想受苦,改了一二罷了。
祁梟國內,張慈恩喝了宋玄知制的藥並未好轉,甚至更嚴重了,窗前的盆裡血水顏色鮮紅,宋玄知翻遍了屋子也沒找到可用的藥材,他走進暗房,看著自己這些日子抓來用來試藥的動物,走近後抓起一隻,端著藥碗就灌進去,一隻沒了就換另一隻,暗房內的叫聲傳到屋外,乃至巷子,聽著就讓人毛骨發汗,宋玄知已經不顧那麼多了,他只想儘快試出解藥。
宋玄知發了瘋似的一個一個試過,張慈恩腦子還有些暈,但聽見暗房內的動靜更是躺不住,他知道宋玄知在做什麼,張慈恩強撐著身子起身,幾乎每動一步,身上就像是被碾過一般,頭疼欲裂,張慈恩走到暗房門口,抬手費力的推開門。
門被開啟的那一瞬間,張慈恩看著滿地的屍體愣住了,宋玄知手裡還正拿著一隻,張慈恩兩步走向前去打翻宋玄知手裡的藥碗。
“萬物皆有靈性,你怎可用它們試藥?!師父教的你都忘···”
“師父教我們救人前也要先護住自己!”宋玄知打斷張慈恩的話,張慈恩聽聞愣住了。
緩過一會兒後,張慈恩開口“我知道你急,可也別逼著自己,有些事情,有他的定數”
“我偏不”說完宋玄知就離開暗房。
張慈恩獨自一人站在那裡,他拗不過宋玄知,也攔不住,他從前最慶幸的就是,宋玄知的悟性頗高,卻從不荼害生靈,有一顆憐憫心。
張慈恩情緒過於激動,眼睛忽然失明,五感盡失,直直的暈倒在地。
再次醒來時,睜眼便看見雲苓。
“醒了?”雲苓恰好端著一碗藥走進屋內。
張慈恩點頭,手撐起身體坐好靠在床頭。
張慈恩環顧一週並未看見宋玄知。
“我來時他就不在”雲苓把藥遞給張慈恩。
張慈恩接過藥碗正準備開口“那些東西我已經埋了”說完看著張慈恩,又開口道“你們吵架了?”
張慈恩喝著藥不回答,雲苓心裡有了答案“就因為這件事生氣?”
張慈恩依舊不回答,雲苓則笑了一下“那些都是染了病的,活不了多久,宋玄知拿它們試藥,也是給它們一個痛快”
張慈恩手一滯“你怎麼知道?”
“我帶他找的”
張慈恩不再說話,雲苓見他無事,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走的時候說了一句。
“宋玄知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多相信他一些”
夜晚,簡逾孤身一人守在繁城門外,看著車隊一一進入繁城,簡逾起了疑心,繁城不開城門通商,可每日的車隊倒是不斷,回到軍營後,簡逾開始計劃,如何不跟著車隊,自己進入繁城,可現下繁城守的森嚴,除了車隊,似乎沒有任何人可以進入。
第二日,簡逾摸清車隊的動向後,混入其中,他看著車隊的人搬運的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米糧,進入繁城也不過是將這些糧食送到糧倉,簡逾隨著車隊走,將米糧全部卸下便覺得不對勁。
繁城為何要屯這麼多糧食?這糧食是用來作何?簡逾走出糧倉回想起這地形似乎有些像是軍中儲備糧食的方位,方才街上行走的人也多以中青年為主,街上的商販甚少,大部分鋪子還都關著門,怎麼瞧著都有些古怪,簡逾離開車隊在街上走動,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賀筠。
賀筠從巷子一處穿出來,立刻進入到一間鋪子,張望了四周後,關上了門。
簡逾本想跟上去,卻又怕行動太過明顯被人發現,便只能先和車隊一起出去,在出城的路上,簡逾記下了從城門口到糧倉的位置。
回到軍營簡逾便將路線畫了下來,繁城又是封城又是屯糧,難不成是在暗中蓄力?
宮中沈卿懷想要再次探望殷漓和小桔被拒絕了,孫太醫告訴沈卿懷二人無事,甚至還幫著太醫院照顧那些病倒的人,沈卿懷這才安下心來。
皇后娘娘的病情再無好轉,沈卿懷待在清淤宮也淨不下心,索性到孫太醫這來舒緩一下心情,沈卿懷看著時間線,唯一一次能接觸到外部人員便是秋獵,可這之間間隔也太久了,據孫太醫所說,從症狀初現到發病只需兩三日,根本不可能是秋獵時期,再往後推便沒有與外人接觸的機會了,沈卿懷越想越混亂,拿紙筆在紙上胡亂畫著。
“喲,這位畫家的畫也太潦草了吧?”
沈卿懷轉頭瞧見劉岫白走來,步伐輕快,還有心情打趣她,直接把筆扔向劉岫白。
“別來煩我”沈卿懷拿起紙轉身背對著劉岫白。
可劉岫白哪裡聽她的話,走到沈卿懷身後看著沈卿懷寫的思維圖。
“外人?那個什麼郡主不就是外人?”劉岫白說完之後就坐在沈卿懷對面的凳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
“殷漓哪裡算外人了,她來宮中這麼久”沈卿懷抱著胳膊仰躺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
劉岫白看沈卿懷這副模樣笑的更開心了。
“我說你沒這個腦子就不要為難自己”
沈卿懷不理劉岫白,晃著椅子思考著。
劉岫白拿過沈卿懷寫的紙,仔細的看了看到底是什麼事情竟讓她思考的這般認真,若是自己想透了那豈不是可以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你是在查皇后娘娘的病因?”劉岫白問道“太醫院都沒法的事情,你就別插手了”
劉岫白見她根本不理自己,起身走到沈卿懷身後,探個頭擋住沈卿懷的視線,沈卿懷本望著天花板想的入神,突然一張人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給沈卿懷嚇得連忙坐起來,這一起來兩人頭便撞到了一起。
“你幹嘛呀!”劉岫白吃痛的捂著頭,沈卿懷也捂著頭。
“什麼我幹嘛!誰讓你突然湊到我面前!嚇我一跳!”
“我那是想好心叫你去賞花!誰知道你膽這麼小,大白天的都被嚇到”劉岫白也無語。
“宮裡的花有什麼好看的,我日日看都看夠了”沈卿懷揉著頭,眉頭皺著,她現在哪裡還有心思賞花。
“這可不一樣,這可是外頭送來的花”劉岫白見沈卿懷孤陋寡聞,還有些驕傲。
“外面的花能有宮裡的花好看?”沈卿懷翻出膏藥照著銅鏡上藥,又遞給劉岫白一個。
“如果普通外面的話那當然沒什麼好看的,這可是原本只給皇后娘娘宮裡賞的花,這不皇后娘娘病了,培花局這才捨得把好不容易養的花拿出來給人觀賞,不然還沒這個機會呢”
沈卿懷上完藥回頭發現劉岫白自己根本不好塗藥,便接過手幫他。
“去不去?去不去?等皇后娘娘好了這花可就挪回去了”沈卿懷忽然意識到什麼,下手重了些。
“啊!你謀殺啊!”劉岫白疼的直接彈開。
“你說培花局把原先給皇后娘娘宮中的花,挪到御花園了?”沈卿懷望著劉岫白問道。
“是啊,這花原先不就是那個什麼郡主帶來的,叫什麼毓琇花?難養的得很”劉岫白接過沈卿懷手裡的藥膏自己上藥。
沈卿懷心開始突突的跳,思緒被拉扯著,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