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除了姚鴻語以外的幾個年輕人來說，下廚就是過家家。他們一邊翻著手機上的電子菜譜，一邊摸索著做。姚鴻語掌廚經驗老道，簡藏性格穩重，做事精準，上手很快。剩下三個沒做過事的女人一驚一乍，充當了氛圍組效果。

王俐：“蒜子忘剝了。菜已經下鍋，誰幫我快剝兩個蒜子來！”

姚纖語：“完了完了，剛爸是不是說牛肉不要放辣椒的？”

姚童語：“啊！削到手了。出血了！爸！創可貼在哪。”

廚房裡是一片兵荒馬亂。姚金龍在客廳看熱鬧覺得格外有趣。

姚童語的手機在茶几上嗡嗡作響，姚金龍湊過去看了一眼，揚聲喊道：“童童，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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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

姚金龍拿下眼鏡，讀出上面的備註：“米老鼠找你。”

姚纖語看了童童一眼，倆人會心一笑，童童嬌羞地跑出去接電話。

“喂……”一聲喂已經聽出撒嬌的味道。童童拿著手機小聲說話，人已經挪到門外的樓梯間去。

“她談戀愛了？”姚金龍拄著柺杖挨著門邊偷聽。

“爸！你別那麼八卦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姚纖語把他拽回來。

門外，姚童語給米奇打了個影片。倆人磨磨嘰嘰說著新年好，在家幹嘛，有沒有放煙花之類的客套話。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問候，給這兩個曖昧中的人說出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米奇是廣東人，他那邊過年還只穿一件單衣，姚童語羨慕得要命。“你什麼時候回？”

米奇的職業不需要朝九晚五坐班，他想休多久就可以多久回。往年他至少都是過完元宵節才會回香城。“你想讓我多久回？你說幾號我就幾號回。”

姚童語嗔怪道：“你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關我什麼事。”

“切。口是心非。我年前寄了一些香腸和臘肉給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現在估計已經在桌上了。多虧你寄的臘肉，我家今年都沒人會做……”提到母親去世後的變化，姚童語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下去。

米奇也聽出她的情緒變化，馬上扯開話題。“我初五就回來了。你知道那天什麼日子嗎？”

今年初五是情人節，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雙節送禮，讓姚童語想不知道也難，“我不知道的是那天你為什麼要和我過？”

“有些話我想當面回來跟你說，等我回好嗎？”

“好……”姚童語嬌滴滴應了，轉頭看見聞鶴提著兩大袋年貨站在比她低一層的樓梯間，由下往上看著她，目光黯然。

她現在的這個表情，聞鶴太熟悉了。談戀愛時，不管他們在聊什麼，姚童語都是這樣笑眯眯的，眼裡又含著些許嬌羞。這是獨屬於戀愛中的少女才有的神態。

姚童語的笑容僵在臉上，有種被抓包的感覺，明明倆人已毫無關係。她對電話那頭說，“我回頭跟你說。掛了。”

“你怎麼來了？”

“哦。我來給爸送點年貨。都是單位發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居心不良，聞鶴揚了揚手裡的袋子，“本來早幾天就想來，出版社最近有點事耽誤了。”

“我聽說老袁退了，你是不是要升官了？”

聞鶴苦笑一下，沒有正面回答，“不說了。你把東西提回去吧。我走了。”

“不進去坐一下？”

“不了。爸看見我不高興。”

聞鶴一直沒改口，姚童語也沒有糾正他。即使不是夫妻關係，親人的感情還在。

姚童語站在樓梯間，看著聞鶴下樓走向他的車。

樓下有一家三口在堆雪人，一對小情侶在打雪仗，還有三三兩兩提著年貨走親訪友的人。大家都忙忙碌碌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聞鶴送完了年貨就無處可歸。

他父母早就離世，沒有朋友，這些年都是在姚家過年。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失去了才知道家人的意義。

姚童語看著他背影有些心酸，眼看他要上車，叫住了他。

“聞鶴，你等等！”

她走進家門和家裡人商量能不能請聞鶴一起來吃這頓年夜飯？姚金龍哼了一聲，說她好了傷疤忘了疼。

還是小仙替她做主擺平了老爸。

“你去叫他進來。往年都是聞鶴負責給我們寫春聯，貼春聯。今年少了他，家裡春聯都還沒顧得上換。”

聞鶴得以再次踏入姚家，這碗年夜飯吃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