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個春節對姚家來說有些特別。往年不到小年,李蓮珍就會張羅著把家裡的床單被套,衣服拖鞋全部拿出來洗一遍。然後裡裡外外做個大掃除,再買上十斤肉和一大條發財魚熏製臘魚臘肉。
老房子的陽臺上每到年關就掛著一排排臘魚臘肉。姚鴻語喜歡吃魚,童童喜歡吃肉,而小仙不喜歡任何煙燻的肉製品。李蓮珍會按照他們的需求,分好魚,肉,再單獨給小仙做一份風吹肉。
無錯書吧除了大哥,小仙和童童家都是極少開火做飯。是以去年李蓮珍分給她們的臘魚臘肉都還剩了一些在冰箱裡。想到今年,以後都不會再有母親親手做的臘魚臘肉,那肉變質她們都捨不得扔。
更不習慣的是姚金龍。年關衛生自己還可以將就將就做,這頓年夜飯可真為難死他了。小年是小仙夫婦請客全家全家去飯店裡搓了一頓,總不能讓孩子們大年夜又去飯店裡打發。姚金龍早早打下包票,今年年夜飯由他主廚,姚家三兄妹幫廚。
姚金龍結婚之前還是做過幾年飯的。他想著就算手藝生疏點,依葫蘆畫瓢總會。
他回憶往年的大年三十都是李蓮珍6點不到就起床去菜市場搶最新鮮的菜。選單是李蓮珍提前一晚擬好的,雷打不動的十個菜,象徵十全十美,團團圓圓。
魚和白菜是一定要有的,童童喜歡吃甜口,每年欽點要菠蘿排骨。小仙愛吃辣,李蓮珍學了一道牙籤牛肉,撒滿辣椒和孜然粉的牛肉用牙籤串著,極費工夫,提前一晚就要開始準備。偏偏姚金龍和姚鴻語是一點辣不沾。李蓮珍又要為他們做些清淡菜加滋補的湯水。年關菜都要漲價,所以她的選單一方面要顧及每個人的口味,另一方面還要控制在預算內。
姚金龍不試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這麼深。他愁得頭髮都白了幾根。抓耳撓腮一晚上寫出了八道菜,提前一晚把選單拍照發給姚鴻語。
姚金龍嘴巴湊在手機尾部,給鴻語發語音,“我腿腳不好,你幫我買個菜。行不?錢我轉給你。”
“不用,爸。菜我們早準備好了,只差一條魚明早買新鮮。我明兒都給你提來。你不用管了。”
姚鴻語繼承了李蓮珍持家的本事,有他打包票,姚金龍放心許多。
王俐一大早就把菜提到老房子幫著姚金龍收拾,姚鴻語去市場買魚。
昨晚香城突然下了一晚暴雪,魚漲價不少,姚鴻語在一夥大爺大媽中間“浴血奮戰”,手險些被人擰斷才高價搶到一條半死不活的桂魚。而且店家不殺不破,得自己拎回去處理。
姚鴻語拎著魚高一腳低一腳踩著雪走到姚家老屋樓下,沒成想最後一步滑倒在門前,屁股和半邊身子摔到冰上。半邊身子都痛,分不清是哪裡出問題。
童童和小仙來得比往年早些。剛好撞見大哥摔在雪裡,連忙去扶。
姚鴻語顫巍巍把手裡的魚舉起來,“先把魚拿上去給爸。”
這整得小仙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魚。”
簡藏扶起大哥,大致檢查了一下,看不出什麼問題。
“應該就是扭到筋了。扶我上樓緩緩就行。”
簡藏直接蹲下來要揹他,姚鴻語不肯。
“哥,你忘了。小時候過家家你還老揹他呢。那時候簡藏還是個小胖子,比你都重,他也沒客氣。你跟他客氣啥。”小仙拿小時候的事打趣,姚鴻語這才扭扭捏捏趴到他背上。
王俐看見簡藏把姚鴻語背上樓嚇了一大跳,經過童童添油加醋說起大哥在樓下摔得四腳朝天的模樣,她是又心疼又好笑。
姚家今年多了一口子,少了兩口人。以往在姚家忙前忙後的女婿從聞鶴變成了簡藏。
以前李蓮珍疼女婿,聞鶴要幫忙,她總把聞鶴推出廚房。今年姚金龍是兩眼一抹黑,只恨沒多幾個人來一起做,自然不會拒絕簡藏的幫忙。
名義上的大廚姚金龍繫著圍兜站在爐灶前默唸準備工作,想一步忘三步,“誒。我辣椒放哪了?這是鹽還是糖啊?味精又去哪了?”
真正的主廚英勇負傷,坐在廚房門口只能動口不能動手,急得他抓耳撓腮,單腳跳起來爭掌勺之位。小仙,童童,簡藏,王俐都過來幫忙。小小的廚房擠滿了一堆年輕人,最後索性把姚金龍請出去歇著。
“我們做什麼,你就吃什麼。在外頭看電視等著吧。”童童霸氣地把姚金龍摁在躺椅上。
姚金龍看著廚房裡擁擠的幾兄妹,眼前浮現出他們小時候擠在李蓮珍的腳邊,踮著腳張大嘴讓媽媽把炸肉剩的油渣子分給他們的樣子。一眨眼都長大成人了……
姚金龍心裡不知道是欣慰多還是傷感多,看著李蓮珍的黑白遺像有種無處話哀愁的孤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