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人類的部隊來到潘都郊區，現在的這個地方安靜地可怕。
“會是伏擊嗎？”
“莫薩拉爾不屑於伏擊。”
“那這是什麼？”
空氣中是一股可怕的血腥味，克馬拉爾人彷彿回到了過去剛剛打入莫林時的情況，空氣中也是這股味道。
“是他們的血液。”教主回答。
“就是讓我去倒在他們上游的那個？”耶和有些驚詫。
“想必我們成功了。”教主繼續說。
“成功什麼？”耶和不解。
“成功瓦解了他們的有效防禦。”
軍隊繼續前進，離城越接近，那股味道變得更加可怕。
“這就是他們的城市……”耶和來到城門前，抬頭望著這個巨大的城牆。他撫摸著牆壁，上面是失去了活力的蝕刻紋路。
“……”耶和似乎明白了，他什麼沒說，只是僵在原地。
“有誰去開門？”
沒有人回答，也不敢回答。
將軍獨自走出，雙手按在門上，用力推動，大門紋絲不動。
“喂！薩瑞的，幫個忙。”
幾個薩瑞人走出，一同推上門，其餘的人也慢慢加入其中，最後，二十幾個人用力推動，大門緩緩被推開。
那股濃烈的腐臭味瞬間席捲所有人。
街道從下到半身高處被紅色覆蓋，貓靈和狼靈的屍體倒在路上，遍地都是斷肢和內臟。
軍隊行走在街道之間，有人拿著劍對著屍體戳了幾下，還有的開始反嘔，耶和也是其中一個，圖南關心地拍著他的背，她也在儘量不讓自已看到這般慘像。
“我特麼後悔了。”耶和捂住嘴，眼淚流出，“我們到底在做什麼？”
“這不是我們做的，”教主走到他身前，“這是他們自已的報應，他們就該這麼死去。”他沒有什麼特殊的神情，只是拍了拍耶和的肩膀，然後離開。
“耶和……”圖南安慰他，“每個經歷戰爭的人都會經歷這一步。”
“那我寧願不經歷。”他痛苦的說。
看著隊伍遠去，耶和不想動彈，他只想找個乾淨點的地方舒緩一下情緒。
圖南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扶著他走入其中一間房屋之中。
耶和重重嘆了口氣，緩了許久。
圖南看著牆壁上的噴濺血跡，她可以想象當時的場景。
“圖南……”
“嗯？”圖南迴頭看著他。
“你說，我做錯了嗎？”耶和緩緩抬起頭，看著圖南。
“……”圖南沒有回答。
“我……”耶和看著手中的一顆子彈，“我們到底在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耶和。”圖南坐到耶和麵前，“也許在你們那裡也發生過類似的事，只是你沒有經歷過。”
“我們這是……謀殺了一座城嗎？人類真的，是正確的嗎？”
“……”圖南垂下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嘆出，“耶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
城中。
“找到了一些還活著的！”
“帶領小隊殺了他們，把屍體一起焚燒了。”
“沒有找到他們的監獄。”
“繼續找。”
教主繼續指揮著。掠奪和收尾不斷進行著。由於存活個體都是狂血癥患者，他們已經失去基礎的理智與對話能力，在之前的廝殺中，他們已經不斷殺死倖存者和幾乎所有同類感染者，自已不斷流血的身體也無法為他們支撐太久的生命。
……
“耶和。”圖南說道。
“嗯？”耶和無力地回答她。
“我感覺，地下好像有點什麼東西。”她踩了踩石質地板，似乎下面是空心的。
“那我們怎麼下去……”他看向四周，感覺沒有什麼地下入口。
“沒有那麼麻煩。”圖南舉起長柄錘，向下一捅，隨著巨大碎裂聲的響起，煙塵四溢。
“咳咳……呃……當我白說。”
圖南蹲下看著地下，她抬頭看著耶和，“似乎地下有空間。”
“有空間……”
傳回的回聲說明了一切。
“下去看看？”
“去看看……”
“希望不是更多那些……”耶和神情不妙地說。
“地下沒有血腥味。”圖南說，並且隻身跳入。
“沒有血腥味……”
咔噠！
咔噠……
“等我。”耶和起身，緊隨其後。
兩人落到了一個黑暗的走廊之中，為什麼說是走廊，因為他看不清兩頭的盡頭，黑暗淹沒了一切。
“回聲好大……”
“好大……”
“嗯……”圖南小聲應答了一下，實際上，他們的掉落點位於現在位置上方大約五六米的樣子，耶和是她接住落地的。
圖南蹲下，試圖擦亮火焰，卻發現無論如何都不能點燃火把。隨後她站了起來，火炬被引燃，火光不如以前的明亮。
“小心點，腳下是死亡氣體。”
是二氧化碳吧？
這個世界並沒有發展到完全知曉氣體結構的程度。也許是？但想到之前的莫薩拉爾，他的想法又不太肯定了，特別是他們製造的城市……也許是用這個氣體來防禦入侵者，或者是盜墓者？
至少沒有屍體……這個想法給予了他極大的安慰。
“這個地方太暗了。”
“太暗了……”
……
“找找他們的文獻，也許我們能夠知道一些什麼。”將軍說道。
“是！”
“報告！剩下的槍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耶和他的技術真的管用。”
“殺些貓靈，狼靈還可以，但如果是莫薩拉爾？我不敢肯定。”將軍搖頭。
“這是我們意想不到的成果。”教主說道，他走到將軍身邊，“他們拱手相讓了潘都。”
“他們不會發現嗎？”
“按照目前的情況，還沒有誰逃了出去，城市被完全封鎖住了。我們有足夠時間重整。”
“但願如此。”
“報告！我們找到了他們的圖書館！”
“帶我過去。”教主說著離開這裡，留下將軍看著街道上的慘象。
……
“沒有想到這裡的地下空間如此巨大……”圖南和耶和站在走廊盡頭，看著眼前黑暗神秘的地下城市。
似乎城市還處於建設開始階段，大部分割槽域只有巨大的黑色石塊，還有腳手架。
但其中唯一一座發著光的建築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裡面會有什麼？”
“去看看就知道了。”圖南跳下階梯。
他們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來到了光亮的源頭。
那棟建築緊閉著門，圖南上前，一甩長柄錘，將門瞬間砸開，砂石碎礫飛濺。
“我草……”耶和用普通話說道，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眼前的景象。
在他眼前地面上是無數數不清的人類乾屍，沒有半點受傷和腐爛的痕跡，遠處圍繞著屍體的牆壁上，就是那些發光的源頭——一個個儲存在罐狀沒有完全封閉不透明的瓷質容器裡不斷跳動的東西。
在耶和腦中唯一符合這種發光跳動幽藍幽藍的東西，就是靈魂。
“這些就是你說的大軍？”
“對。”圖南看著眼前的屍體，用手撫摸著他們的鎧甲，這些屍體死前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彷彿是瞬間死去的。她抬頭看著牆壁上大量的容器。
“那些是什麼？”圖南感嘆著問。
“我以為你知道。”耶和回答。
圖南靠近其中一個容器，仔細端詳了一番。
“有發現什麼嗎？”
“沒……”圖南搖頭，把容器放回原位。
“現在怎麼辦？”耶和試著碰了碰乾屍，毫無動靜。
“……”圖南側頭思考了一會兒，她將長柄錘收回身後，抽出那把來自王的劍。
“它有什麼用？”
“我不清楚。”圖南看著手中劍的劍身。
她又思索了一會兒，將劍放置在地上，接著又取下長柄錘，回頭看了眼耶和。
“走遠點。”
無錯書吧耶和很聽話地服從了。
還沒幾步，只見圖南掄起大錘，幾乎是傾盡全力朝著王之劍砸去，瞬間，王之劍不出所料的如同玻璃一般碎成殘渣。
接著，是幾秒的沉寂。
“然後呢？”
耶和話未說完，只見那把王之劍碎片突然顫抖著漂浮而起，接著是整棟建築裡傳來大量恐怖的叫喊聲。
隨著王之劍緩慢拼合，牆壁上的容器接二連三的破碎開來。
其中的發光物叫喊著衝向那些屍體，屍體在被附身瞬間肉體極速恢復血肉之軀，他們尖叫和掙扎著看著自已不斷恢復的身軀。
很快，他們便看到了位於身旁的二人。
但恢復沒有停止，整個地下城市迴響著尖叫聲。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是耶和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候。
隨後，尖叫聲逐漸消失，在他面前的是無數身形高大的軍士。
“我們等了太久，為什麼現在才來？（薩瑞語）”其中一位對著耶和說道。
“我們剩餘的人一直在尋找你們的位置，沒有想過你們會位於如此地下。（薩瑞語）”圖南替耶和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們勝利了嗎？（薩瑞語）”
“我們現在處於最危險的時候，人類面對著生死存亡。我們需要你們。（薩瑞語）”圖南說道。
“我們已經在這裡熬過了140多年，現在，該莫薩拉爾償還一切了。（薩瑞語）”
……
在地面部隊四處搜尋之際，大量薩瑞人類從不知名的角落中鑽出，他們看到教主，對他單膝下跪。
“抱歉辜負了薩瑞帝皇的期望，我們會為此彌補錯誤。”
“首先，你們需要惡補一下現在我們的境況，接著，我們必須在有限時間裡面儘可能製造大量武器，在莫薩拉爾反應過來之前轉移。”
“明白，教主。”領頭的薩瑞人應答。
“我們發明了新的武器，在這座城市中有足夠多的資源供我們製造它們，同時，我們必須學習莫林的語言。”
“為什麼要學習敵人的語言？”他皺眉。
“恕我直言，我們已經與帝國失去聯絡，困死在了這個國度裡，明白他們的語言，才有機會擊敗他們。”
“屬下明白。”
“開始執行吧。”教主發令。
克馬拉爾的軍人看著眼前巨大數量的薩瑞軍隊，回想起之前他們軍隊的無效犧牲，內心感受到命運無比的不公。
“我們與西方帝國的軍隊建立了聯絡，他們會協助我們。”
“西方的國度？”薩瑞人看向克馬拉爾人。
“他們的軍隊大敗，存活至今的只有這數千人。”
“明白了。”薩瑞人點頭。
……
“沒有想到他們的監獄竟然是那個樣子……”
“所以我說，不要肆意推測莫薩拉爾的力量。”
圖南和耶和坐在城市圖書館的屋頂上，看著眼前的夕陽。
街道上的屍體和血跡已經處理乾淨，空氣中的血腥味變淡了很多。
“所以……”耶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
“我怎麼？”圖南迴頭看著他，金髮在夕陽下泛著微光。
“你是女的？”
“你一直以為我是男的？”圖南笑道。
“呃……對……”
圖南迴頭看著遠處，“你怎麼知道的？”
“當時那個莫薩拉爾說了句話，我才意識到。”
“他說了什麼？”
耶和回想了一下，微微嘆了口氣，“我還是不說了吧。”
“為什麼？”
耶和尷尬地看著圖南，“呃……反正，比較複雜……”
“……我之前想了想你的問題。”
“嗯？”
“就是你之前吐的時候問的那個啊。”
“呃，不要再說那段事了。”
“好吧……”圖南說道，“反正我想過，放毒的事，我們的確犯了錯誤，人類成為了殘忍，這個錯誤不容被忘記，但我們也救出了很多人類，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吧。”
“但你知道他們的野心不止於此。”耶和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
“……”圖南沉默了。
“也許他們還會在其他城市重複這樣的方式，錯誤就會成為罪惡。”
“那我就去糾正他們的錯誤。”圖南堅定地說。
但願如此。
耶和內心想著。
但現實也許會擊敗她。
“回去吧，”圖南看著已經被陰影覆蓋的山丘，“要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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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話 靈魂監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