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地將視線挪開,看向旗治。
晃了晃手上的檔案:“不知道你去哪兒,怕這個很重要,本來想給你送來,但桓知不在。”
“哦,他不常在這兒,今天出去辦了點事兒。”旗治解釋,伸手接過那些檔案。
但屈溓憶根本就意不在此,他盯著祝桓知蒼白的臉,即便這人再怎麼掩飾,再怎麼撐的有精神,也改變不了他現在虛弱的事實。
“桓知怎麼了?”
他直接開口問祝桓知。
旗治和祝桓知都愣了,祝桓知先反應過來,剛一張口喉管就是一陣緊縮,沒忍住掩唇咳嗽兩聲,旗治忙幫他順背。
祝桓知咳完之後,嘴唇和眼尾都有些紅,看上去可憐的要死。
屈溓憶聽見他啞著嗓子回答:“溫降得太快,有點感冒,沒事。”
“聽起來很嚴重。”他頓了頓,解釋,“嗓子是啞的。”
旗治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了兩下,本來嗓子沒這麼啞的,是剛才下車後在衛生間吐啞的。
他有點想笑,乾脆不說話,就等著祝桓知自己想說辭。
但祝桓知上哪兒去找理由?
他只能抿抿嘴,想了好半天才說:“溫降得快。”
“你剛才說過了。”屈溓憶覺得好笑,但聲音還是平靜無波瀾的溫和。
見祝桓知好像不知道說什麼,屈溓憶又耐心的重複:“我問的是,好像很嚴重,是不是?”
“……不嚴重。”
旗治覺得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祝桓知才是金主,怎麼屈溓憶變成了主導者?
“太奇怪了……”旗治不知不覺就已經呢喃出聲。
祝桓知和屈溓憶都一起朝他看去,旗治猛地反應過來,立刻抿住嘴,欲蓋彌彰似的,讓本來自然的空氣,突然變得不一樣起來。
尤其是祝桓知,或許本身他就心懷不軌,所以更覺得無法自處。
“需要去醫院輸液嗎?”
印象中,早些年的祝桓知兩隻手上總是有針眼,和輸液導致的青紫,很刺眼。
屈溓憶彷彿沒在意他說了些什麼,若無其事的接著問。
“我送你去輸液?”他不等祝桓知回答又先發制人。
祝桓知睜大眼睛看他,下意識還是想拒絕,但又想起不能讓屈溓憶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職責,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說話。
旗治:“!”
“去醫院?”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屈溓憶發覺,疑惑地出聲:“怎麼了?我不能去嗎?”
“啊!不是不是!”旗治連忙否認。
祝桓知腦袋有點昏沉,身上逐漸沒力氣了,有點腿軟的往旗治身上靠,屈溓憶敏銳的上前幾步扶住他。
又問:“可以扶嗎?”
祝桓知垂著頭沒說話,好像是要暈過去。
旗治眼見著情況不對,也來不及思考哪裡奇怪不奇怪,焦急地喊:“喂!你撐一撐!馬上去醫院!”
屈溓憶心都提了起來,把檔案拍在旗治肩上,伸手抱住祝桓知,驟然攬了一具瘦弱的身軀,屈溓憶甚至不敢過於用力。
他手護在祝桓知背後,微微托住他的身體,手掌卻無措的蜷起來。
幾乎被攬進懷裡的尚還清醒,推了推屈溓憶的胸膛,啞聲說:“不行,別抱我。”
進去放了檔案出來的旗治聽到這話,難得沒懟他,哄著:“好好好,不抱不抱。”
說著往他舌尖底下塞了什麼東西,屈溓憶微微皺眉:“什麼藥?”
“哪兒是什麼藥啊!薄荷糖!”
祝桓知還沒暈過去,只是剛才一下疼的有點厲害,攢的一點力氣瞬間消散,那陣疼過去之後,他就好些,除了額上不斷滲出的汗之外再沒有別的。
現在含著薄荷糖,一股鑽心的涼意從嘴裡進入鼻腔,刺激了整個大腦,祝桓知睜開眼,從屈溓憶的身邊退出來。
心裡忽然湧起一陣失落,他清楚感受到了。
實在是太貪念了,因為感冒和降溫有些發冷的身體,儘管只是貼近了屈溓憶一些,都被暖和的氣息所包裹。
像北極明亮燃燒的篝火,在極光下既美又暖和。
屈溓憶握緊掌心,默默深呼吸,由著他的身子離開自己。
“清醒沒?”旗治抬手扶住祝桓知,後者也動了動手臂,抽了出來。
祝桓知呼了口氣,鼓了鼓嘴,面對著兩個人的凝視,心虛地開口:“要不…,還是不去醫院了吧?”
“為什麼呢?”屈溓憶先說話了。
祝桓知“敏銳”的感受到他的情緒又不好了,至於為什麼,左不過就是沒盡職盡責照顧金主。
果然,令他頭疼又沒法兒的話下一秒就從屈溓憶嘴裡吐了出來。
“祝先生,我想我應該有責任。”
旗治:“……?”
祝桓知:“……”
都喊祝先生了,還這麼委屈,他真的受不了一點這樣的屈溓憶。
“好,我進去拿份合同可以嗎?”
屈溓憶看了會兒他,決定退一步,妥協道:“好。”
祝桓知鬆了口氣,自己進去拿合同,手還護在胃上,應該是不舒服。
等人走遠了一點,旗治狐疑地打量屈溓憶,忽然說:“誒!你還裝的挺像!不愧是影帝,會裝可憐俘獲人心。”
“什麼裝可憐?”
屈溓憶眼神一直在祝桓知的身上,聞言輕飄飄地斜了眼旗治,淡定地開口:“我沒房沒車,還沒工作,就靠桓知那份包養協議養活,本來就很可憐,需要裝麼?”
旗治:“……”
好像挺有道理的。
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祝桓知說是拿一份合同,實際上抱了滿懷,頂著那張蒼白的臉,屈溓憶和旗治都忍不住頭冒黑線。
屈溓憶不敢面露不滿,只是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嚴肅的語氣詢問:“你這是……換個地方工作?”
“……我只是帶著。”
祝桓知狡辯。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休息,旗總說你昨晚也沒睡好。”屈溓憶堅持。
祝桓知不說話,也不動,就這樣抱合同,兜裡還揣著筆,靠在辦公室的門框上,瞪著眼睛,不仰頭看旗治或者屈溓憶,目視前方。
像極了一個木頭樁子。
沉寂良久,屈溓憶忽然笑了一聲,挑挑眉:“可以,我得看著你。”
“不—”
“這是我的義務。”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