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桓知再不情願,也要裝模作樣的嗯了一聲。
他好像聽見了屈溓憶的嘆息聲,但他更願意認為那是自己的,或者自己腦補出來的。
因為屈溓憶沒有嘆氣的必要。
“我本來只是想叫你祝先生的。”
屈溓憶說:“但是你說不,我就應了。”
“要是你再不讓我做些事,那我真沒辦法心安理得了。”
“心安理得什麼?”
祝桓知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把他說的話串起來想了想,還是沒怎麼想明白。
“心安理得的讓我做些什麼,以此來還我的天價違約金。”屈溓憶解釋。
“這樣啊……”
祝桓知緩了緩,細想自己剛才是不是誤會了屈溓憶的想法,所以只是喃喃。
過了幾分鐘,屈溓憶覺得祝桓知好像回神了一點,於是接著說:“何況你不是說我值一億六千萬嗎?”
“不止。”祝桓知肯定的搖頭。
屈溓憶怎麼可能只值一億六千萬,這只是不到一年的估價。
“對,所以我必須做些什麼來補償。”
祝桓知身子前傾了一下,差一點點,差一點點“你不需要補償”這幾個字就要脫口而出了。
他不想讓屈溓憶有心理負擔,錢可以還,但感情還不了。
所以他不想讓屈溓憶覺得他欠了自己感情的債。
“怎麼補償?”
“你包養我,我自然是做些符合身份的事來補償你。”
“符,符合身份?”
祝桓知驚到了,他不是不知道圈裡的人所謂的包養是怎麼回事,但他對屈溓憶不是這樣的想法。
他只是單純的想以一種關係捆住屈溓憶,好讓自己更好的幫他。
“哪種符合身份?”
屈溓憶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是被嚇到了,也不逗他了,直說:“比如我閒下來的時候幫你收拾下房子,這些瑣事我都可以。”
“我知道你忙,所以咱們各司其職,你有需要我的時候就隨時叫我。”
“這樣行嗎?”
可太行了!
正合祝桓知的意。
原本祝桓知就沒想著要他回報什麼,也一直因為怕屈溓憶心裡有疙瘩,因此惴惴不安。
現在倒是全然放下心來。
家裡都旗治找的鐘點工定時打掃,反正也用不著屈溓憶收拾,讓他意思意思就行。
“好。”祝桓知果斷地答應了。
屈溓憶暗暗鬆了口氣,虛握著的手心都緊張的滲出了一層虛汗。
他動了動手指,剛才纖弱的手臂貼在掌心處的觸感猶存,他虛空捏了捏,好瘦。
比他想象中還要瘦。
屈溓憶起身,又說:“那我今晚可以住在這裡嗎?”
“當然!”
祝桓知一本正經地點頭,“你一直都可以住在這兒,直到你想解除合約。”
看吧。
屈溓憶心想,祝桓知大概是世界上最傻的一位金主了。
“處心積慮”的想要他留下,卻把所有的主動權都交給他,屈溓憶一時間挪不開眼睛。
心中微微泛酸,哪兒會有這麼好騙又好欺負的金主啊,他依舊這樣想。
“算了,傻就傻吧。”
屈溓憶小聲對著祝桓知的發頂說話,坐著的人還在發愣,應該是沒聽到他說的話。
“剛才上來的時候,旗總說叫你吃點東西。”
“嗯,我不用吃。”
祝桓知站起身,此時神思已經完全回籠,反過來想時,他感覺自己剛才完全處於被動狀態,以至於腦子不清醒。
被屈溓憶牽著說話。
不過好在沒說什麼不能說的。
但屈溓憶不許,微微後退一步,用胸膛擋住祝桓知的去路。
“為什麼?”
“……我不餓。”
“我做給你吃。”屈溓憶勾唇,“就當也是補償的一項。”
這樣說祝桓知完全沒辦法拒絕,只好點頭。
冰箱裡什麼會有些旗治叫人做好送來的速食,只要熱一下就好。
祝桓知時常胃口不好,所以都不會怎麼吃。
冰箱裡的那些速食入不了屈溓憶的眼,他嘖了一聲,然後找到了新鮮雞蛋。
晚上也不好吃很多,屈溓憶打散了兩個雞蛋,用水蒸了一碗雞蛋羹。
金黃,表面浮著一層淺淺的白色的鹹湯,裡面除了鹽做調味料之外什麼都沒有。
祝桓知原本就不大舒服,他知道餓,但要是讓他吃東西,又不會有吃飯的慾望,總覺得吃了下一刻就要吐出來。
一般情況下,祝桓知對自己的要求是得過且過。
“你冰箱裡都是速食,儘量不要吃那些,現在也太晚,少吃一點也行。”
屈溓憶慢聲囑咐著,祝桓知感覺有點恍惚,好像不太能分得清現實和夢幻。
心裡一邊覺得不真實,一邊又覺得早年傲氣高冷的屈溓憶,在圈子裡摸爬滾打這麼些年,稜角都被磨淨了,連面對自己時都是一種客氣到幾近溫柔的語氣。
難掩心痛。
就在一種複雜的情緒,和屈溓憶的注視下,祝桓知不知不覺中吃完了一碗雞蛋羹。
一直像墜了冰塊的胃進了熱的食物,確實暖和不少,但也沒好受到哪兒去。
屈溓憶見他吃完,從他手裡拿過空碗去洗了,祝桓知並沒拒絕,一直跟自己說“心安理得”,這才攔住了他想開口拒絕的念頭。
屈溓憶晚上來得急,這裡沒有空餘出來的房間給屈溓憶,祝桓知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覺得胃裡漸漸平息,才起身。
“你晚上——”
“沒事,我知道來得急,今晚我就睡沙發,過些天林餘就能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你就要回去了嗎?”
祝桓知今晚許多次壓抑了脫口而出的話,現在這句話也是不該說的。
但聽到屈溓憶這樣說,他難以自持。
已經不止一次了,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合時宜,之後再小心地祈禱他並沒有聽出什麼別的意思。
不過,上天違背了他很多次意願和祈禱,讓屈溓憶被矇在鼓裡這件事卻好像真的成真了。
屈溓憶好像真沒發現他語氣裡微不可察的著急,還有藏在話裡邊的別的意圖。
“不是。”祝桓知聽見他說。
屈溓憶深深地看著他,刻意再放緩了聲音,彷彿怕驚擾到什麼:“等林餘收拾完了,我會把我的行李送到這裡來。”
他停頓一下,想說可以嗎?
但他沒有這樣問。
而是笑了一聲,說:“我現在沒地兒可去,可憐的要死,還得桓知收留,我覺得桓知會顧著情分,不會趕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