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七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慕凡。
慕凡又摸摸她的頭，“你不懂便罷了，等他回來，我帶他見你。”
阿七點頭。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慕凡會說另一個大哥哥在裡面，但是他一定不是在騙她。
她記得另一個大哥哥。
一襲白袍，清雅貴氣，眉眼好看得宛若仙人，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她說：“慕大哥，等那位大哥哥回來，我想喝吃你們的喜糖。”
慕凡愣了一瞬，轉而笑眯眯地說道：“好啊，到時候給你最大最甜的喜糖，比你這糕點都甜。”
阿七又給了他一塊糕點，開心地像個孩子一樣離去了。
慕凡將珠子揣著，捧著糕點進了屋。
房舍佈置得很簡單，不像一個臥房，更像是一個書房。
正中擺著一張桌子，左邊是一排幾乎佔據一面牆的書架，右邊靠窗擺了一盆花，一把劍。
他將糕點放在桌上，在身上拍掉碎屑之後，才又拿出鮫珠。
看了一會，噘著嘴，“吧嗒”一聲，親了一口後，心滿意足地將鮫珠放在桌子上一個首飾盒裡。
首飾盒中鋪著柔軟的墊子，空空蕩蕩的，沒有放一樣東西。
小心翼翼地放入鮫珠，走向左邊的書架，拿出一個手札，左手捏著筆，冥思苦想了一會。
落筆：公子死後的第一萬四千六百三十二天，晴。今日我又給公子泡了個冷泉，可是那破珠子依舊沒有反應，氣得我只想砸了它，但是不行，還得指著它換回公子呢。阿七做的糕點真好吃，比宮裡的御廚做得還好吃，早知道多要點了，還得愁下頓怎麼吃？
他吹乾墨跡之後，合上手札，放在書架上，轉身回了桌邊，咬了一大口的糕點。
走了這麼多路，真是餓極了。
他把糕點往盒子旁懟了懟。
“公子，你吃不？”
“嘁……不吃拉倒，餓死你個小破珠子。”
吃飽喝足之後，困得緊，便打著哈欠往床上一躺，抱著首飾盒睡著了。
忽而覺得耳旁刮過一陣風，他眼睛都未睜開。
“公子別鬧了，你個死鬼，時不時地往我脖子吹冷氣。”
那陣風沒有聽他的話，反而吹得更加明顯。
慕凡閉著眼睛，指尖摩挲鮫珠。
“你說你生氣了？你生哪門子的氣？”
陰風陣陣，只吹得那白髮飄散開來。
慕凡有些無奈。
“你說你生阿七的氣了？她不過一個小屁孩，雖然她現在長大了，但是在我眼裡，她就是個孩子。”
“當年她被魔狐扔出來的人頭嚇傻了，我尋你神魂至此處，不忍心，便將你的一縷神魂落在她的體內，將她喚醒。”
“這事，你同意的啊，怎麼現在又生氣？”
陰風旋在他的腦袋上，久久不散。
慕凡摸了摸頭頂。
“好好好，以後我不摸她的頭了，行不行？”
“真是小氣吧啦的，一個小屁孩的醋也吃。”
風停，帷幔散落，遮蔽了日光，沉沉地睡去。
……
風聲飄蕩，細碎柔軟，嵐時桉感覺自己飄了很久，偶爾能捲起一陣風吹向慕凡。
更多的時候卻只能看著慕凡抱著鮫珠驚恐地四處翻找。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意識模糊，好像被封在一個虛無中，所有聲音傳到他的耳中都彷彿隔了一層，迷迷濛濛，不大能聽清。
有時間能聽見風吹拂紙張呼啦啦的響聲，窗臺花朵搖曳的聲音，還有孩子吵吵鬧鬧的嬉笑打鬧聲。
這座房舍好像很冷清，鮮少有人來，但是也有擠滿人的時候。
人多的時候，總會嘰嘰喳喳的，吵得他聽不清想要聽見的那個聲音。
意識如絲絲縷縷的線，怎麼也凝不起來，他想聽慕凡的聲音，卻只能隨風飄去。
“主子走後，宮裡頭只剩大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不過看國主最近的態度，倒是有想讓五皇子繼承他位置的意思。”
“五皇子也沒什麼不好，只是身體弱了點，雖然比不得主子，但也是個能擔大任的皇子。”
“聽松竹說，大皇子要跟謝有枝回人族去，他如今可不是太子了，而是坐上了那把龍椅。”
“青月公主還一直頭疼魔狐的事呢，魔狐狡詐，夠她忙活的了。”
“四皇子雖說幫了她許多，但是她還是放不下主子。”
嵐時桉混沌的神思終於凝聚起來，聽見了慕凡的聲音。
“你們嘰嘰喳喳的，公子都要被你們煩死了。”慕凡合上蓋子，“我可能要出去幾日，聽說海外仙山上有神仙，我想要去碰碰運氣。”
“這些神仙的事，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哪這麼容易就能找到。”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嗯，”慕凡撫著首飾盒，“我還是想去試試，公子所有的神魂都集齊了，還是這麼一顆珠子，我怕出什麼意外，萬一運氣好，碰到了神仙，公子就有救了。”
一個男聲問道：“你一個人去嗎？我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們如今都有自己的事，過好你們自己的生活吧，不要再為了公子的事奔波了。”
聲音漸漸遠去，嵐時桉感覺自己又被無邊的虛無包圍，空氣中若有若無地傳來茉莉花的清香，還有日光透過清澈的海水照在他身上，暖暖的感覺。
還能感覺到一個人盯著他，不發一語，只有帶著哀傷的目光，緊緊籠著他。
冬寒捲過，茉莉花葉落，枯葉幾許。
嵐時桉躺在虛無之中，意識再次凝聚，周身懸浮起來，搖搖晃晃毫無意識地飄著。
他感覺自己穿過藍色結界一般的東西，隨即便是腳下踏實的落地感。
外頭有陽光照進來，卻像是光刃一般，他抬起手遮在面前，細碎的陽光透過指縫落在他的臉上。
有些暖洋洋的。
待適應了光亮，他攤開雙手，看向這副新生的軀體，頭腦有些混沌，呆呆看了一會，才朝房間看去。
不大的房間，有一大半都被巨大的書架佔據，書架上是擠得滿滿當當的手札。
他知道這些都是慕凡的筆記。
他見過小凡冥思苦想，抓耳撓腮落筆的模樣，一筆一劃都刻著這些年不斷想要喚醒他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