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氣極林澗這種把自己棄如敝履的嫌惡眼神。
怎麼？
是自己來這髒了他的眼還是汙了這的地，用得著噁心成這樣？！
林澗腕骨幾乎被何辰澤失控的恐怖力道捏碎，他只能惡狠狠瞪著眼前這個人，他怕自己只要有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露怯，哪怕只是移開目光，自己可能都會立刻灰飛煙滅在這人手裡。
“你又比我乾淨到哪裡去？配這樣看著我？！”
“前魑魅主，荒林中的孤魅，誰救了你？！！誰以一換一換來你現在的高傲素潔？！”
“現在嫌惡心了？！現在才想起來覺得髒了你的眼了？！”
林澗自然不懂何辰澤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怒意，想著要不乾脆直接把這人殺死在這裡，以絕後患，省的日後再攻迴天界去。
但是何辰澤今天實在太悽慘，周身上下無數觸目驚心的正在急速淌血的深寬傷口，黏連處滿是乾結的黑紫淤血。
這些絕大部分都是自己乾的。
他還看見何辰澤手上有疤，有著一塊圓圈泛粉的疤痕。
那是當時自己用終汐將何辰澤釘在地上，他掙扎時候在地上摳裂的。
為什麼當時非要掙扎，為什麼就不肯安安穩穩的服弱認誅。
一個無惡不作的低劣魔獸，還有什麼資格苟延殘喘活在這裡。
還不如……不如重新投生，在地府贖罪幾年再換個有尊嚴點的身份……
想到此處林澗便想著勾手召動終汐，誰知五指動作時不小心勾到何辰澤身上傷口，對方疼的一縮，隨即又扣緊住，生怕林澗掙扎。
林澗想要攻擊的動作在何辰澤略顯可憐的後縮那刻全數瓦解。
血滴濺上鼻尖。
林澗還不自知自己已經在這人傷口上失神了許久，直到何辰澤粗重的鼻息擊散在自己鎖骨後才陡然驚醒。
何辰澤剛才動作太大，現在應當是真痛的緊了，吼完那句後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閉眼弓著身生扛著這陣猛烈的撕疼過去，眼中升騰出的霧氣模糊了猩紅的狠戾。
林澗看的喉嚨一緊，臉上流露出自己未曾發覺的不忍。
何辰澤喘息聲破碎，血失的太多，就算現在林澗只是輕推他一下他都會直接撲通跪倒在地上再爬不起來。
林澗也知道。
真的不殺嗎……
所以他在心裡天人掙扎，但最後還是攥起拳來，咬牙開口。
“何辰澤我放你這一次。”
“放？”
何辰澤抬頭難以置信的偏頭看向林澗，濃黑睫毛微抖，極其艱難也極輕蔑地扯起一個笑來：“我的大星君，你這是在施捨我嗎？”
他悽慘至極，像是剛從血池裡撈出來一樣，
林澗不願再聽何辰澤喑啞到如砂紙磨刮的聲音，恨不得閉眼塞耳的逃避。
“這裡是我的地界。”
“我現在雖是瀕死，但你自此後也不要妄想逃出去半步。”
“我離開前在這裡封了千百萬層咒術，你出不去的。”
何辰澤眼睛都虛弱的睜不完全，但笑的時候還是小尖牙洩露，與身上無盡的血紅格格不入。
他感覺到何辰澤動了，動的實在困難，身上那些口子又隨著他動作開始撕裂冒血，他不小心把掀起的指蓋在林澗掌心別了一下，刺的兩人都是眉心直擰。
別動了……別動了……
林澗說不出口，不願把這心底隱秘不堪的不忍洩露半分。
可是何辰澤掙扎所求的就是他的這麼一點不忍，像沉痾難愈之人，只妄求那麼一星點麻藥，大星君你就把這不忍洩露出口半個字，緩緩疼也行啊。
“或者你乾脆殺了我。”
“殺了我咒法自解，你大可回你神界。”
“……”林澗沉默，不願答他。
“要不然就承認喜歡我。”
說完話後何辰澤身子陡地一沉，但又轉瞬直撐了回來。
反而是林澗暗裡猛提了口氣，死攥著剛才差點失控去扶他的雙手。
“都這樣，想到的還都是這些齷齪之事嗎？”
他看見何辰澤眼睛同瀕死之鳥般抖了抖，僵硬著搖搖頭。
“不齷齪……”
“喜歡你的這件事，從來都不齷齪……”
他之前所有的情感都未曾期待有過回應，就連經歷的苦痛都未曾有過絲毫抱怨。
其實比起當年禹桓，反而是他才更像是最虔誠的信徒，以自己為禮，獻祭於神明。
他可能自己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有些意識不清的前言不搭後語。
何辰澤靜靜等了半晌，沒再聽到對方回應，
“很好，你沒殺我。”
“那你只能喜歡我了。”
何辰澤明明是一個罪惡滿貫的魔主卻笑的如此無暇真摯，就連死前都無賴成性，撞的林澗心口嗡鳴不斷。
就在林澗還在抵禦嗡鳴迴響時何辰澤已經攜著塵腥侵身而來，竟是想要吻自己。
林澗自然毫不遲疑出手，但他也就只是擋了何辰澤一下。
那人隨即壓下他的手，在林澗上唇的唇珠上用最後積攢的力氣狠狠咬了一口。
咬的林澗一疼，條件反射抬起手想推，剛碰上就卸了力，怕這人再次血崩。
結果那人還是悶哼一聲，就這樣昏迷栽倒進林澗懷裡。
何辰澤不輕，整個人就這樣毫無準備的砸下來，臂骨重重磕了林澗鼻尖一下，瞬間就刺激出淚來，酸的他半天沒有睜的開眼。
好像有什麼模糊陌生的東西隨著這股酸意一起翻湧而來。
是他從不記得的畫面。
恍惚間好像有疾風颳過臉側，眼前萬物失衡，自己正向下重重跌去。
那時鼻子同樣酸的厲害，連牙都還在發著疼。
“這也叫星隕。”
自己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幾秒後懷裡人也同樣開口。
“瘋子。”
不對，不是他。
那句話的聲音低沉無奈，全然不似懷裡人現在這般不堪。
那人聲音真好聽，連說話都像在熠熠發著光。
林澗抽抽鼻子，捱過那陣痠疼。
殿內外杳無人煙，除自己以外唯一的闖入者也都暈過去了，不會有人知道的。
所以他恍惚抬手，居然是搭在那人頭頂，失神的揉了揉。
……
以命大出名的何辰澤這次也自然沒死。
魔魍來的很快，還搬來一堆小冰晶救星，連拖帶拽地又把何辰澤丟去魔淵休養了。
還不忘把林澗留給他的小毯子也扔過去。
魔魍在輕車熟路地幹完這些事後還用不存在的手叉了叉腰，覺得自己果然是魔界肱骨。
魔界沒他真不行。
魔魍收拾何辰澤爛攤子收拾的輕車熟路，照顧林澗更是得心應手。
以至於讓林澗都有些恍惚，有些怔愣地看著魔魍把自己所有習慣與喜好伺候的穩穩妥妥。
再過了一段時間何辰澤也從魔淵爬回來了，魔魍又跑過去忙活何辰澤，累的團團轉。
只是何辰澤竟出奇地沒一上來就去找林澗，反倒是把自己關在魔殿裡自閉了好久。
“大人，要不要去看看林澗大人。”最後還是魔魍按耐不住，在何辰澤身後試探開口。
“他想起來了嗎？”
“沒有。”
何辰澤轉身，手上捻著自己剛剛恢復的不多的一小撮魔力。
“把他神格封了，用鎖鏈吊鎖來魔殿。”
何辰澤是真的想了很久，才不得已想起來這唯一破掉鳳凰封咒的辦法。
他實在受不了林澗那樣看自己了，每每想起來心口都揪著疼，所以才會逃避不去那麼久。
何辰澤倒要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破開這個他和鳳凰做的這個爛咒術。
……
這邊清淨太過，所以何辰澤出現時的踏地聲更顯清晰。
林澗循聲抬頭，看見那人逐漸出現在自己視野裡。
何辰澤嘴角勾起的弧度的冷淡，早沒了當初嬉皮笑臉撒嬌無賴的流氓樣。
反正林澗又不在意，裝成以前那副模樣有什麼用。
倒不如恣意一些，說不定還能讓他想起來點。
何辰澤囚了他神力，所以他現在連神形都維持不了，黑髮黑眸的被鎖在那裡，以至於總讓何辰澤想起他禹桓的時候來。
唯一不同的是他於黑暗中雙眸現在仍如有幽幽磷火，抬頭時下頜線條輪廓清晰，沒有向眼前魔主屈服分毫。
他當真是愛死了林澗這副孤傲倔強的樣子，也恨死了這人眼裡那無可忽視的冷漠。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堂堂九天神祇看不起這低劣魔物，就連看到都會覺得汙了眼。
可那又怎樣，現在你仍是被我死死鎖在這裡，那也去不了。
何辰澤神情晦暗不明，心裡忽的有了隱隱的快意。
千萬條虯雜的黑色細線鎖在林澗身上，每根都堅韌至極，不給他絲毫可以掙出的機會。
他走到被緊鎖似提線木偶的林澗面前，從頸側開始緩緩撫上他臉頰，不出所料的捕捉到林澗眼中的嫌惡。
何辰澤仍是笑著，心臟抽疼的一如當初被林澗一劍洞穿。
何辰澤不願再看他眼睛，乾脆用拇指抹過對方眼睫，強行矇住。
“怎麼了，覺得屈辱，不認識了？”
還好林澗閉著眼睛，看不見他神情痛楚。
“這才是你家！”
“老子受夠你天天昂著你的下巴蔑視我的樣子了。”
“我要讓你和我一樣，我的大神仙”
他手幻出黑漿，故意讓其滴答滴答落滿兩人衣裳，何辰澤本就灰鱗黑袍，滴上也看不出來。
可是林澗被沾染之處可是黑的觸目，那黑沼還如有靈般隨著何辰澤意向外蔓延，轉眼就染了大半的衣袍。
林澗終是噁心至極，睜眼怒視著眼前魔物，睫毛上的黑漿隨著他動作滴進他眼裡，一瞬間連眼白都染成了黑的，又緊接如淚般淌下，在臉頰蜿蜿蜒蜒的留下一道痕跡。
何辰澤倒是滿意的很，笑的露出他兩側的尖牙來，用舌尖舐去那道殘痕。
“我今天就讓你看看在魑魅主這個位置上的人應有的模樣。”
“滾……”林澗咬牙，難堪恥辱到抖的連垂落眼前的劉海都在細顫。
何辰澤樂得看他這樣，他早就沒了當初那樣的小心翼翼，那顆為他一個眼神一句低罵到驚懼惶恐惴惴不安的心臟早就被他刺穿了。
現在的他只會因這人屈辱而加速，因這人低泣顫抖。
“我不用讓那幾個廢物解封你的神魂情慾，我自己給你破。”
鎖住林澗的細線因他的抖動摩擦的簌簌作響，吵的何辰澤心煩，他手順著線繩摩挲上去，摸上林澗腰封搭扣，五指靈巧解了開來。
這人要能忍受，他就算丟擲骨血來也賴在這人身邊。
這人若是忍不了自刎，他也便一同死。
林澗不懂，只是單純被他激的兩眼通紅，貝齒咬得咯咯作響。
“你敢碰我一下！！”
這聲喊的淒厲，竟嚇的何辰澤呼吸一滯，愣了下後抬頭看他。
也只消一眼，那裡面的嫉恨便滔天倒海潮何辰澤湧來，他早就猜到，毫不驚訝地自嘲地哼笑一聲後繼續解著林澗衣衫。
“你要是不記得，我就給你講。”
何辰澤墨綠色眼睛笑的彎起，驅動細小繁雜的細繩收縮，強迫林澗擺出了一個伸出雙臂環在自己頸肩的動作。
林澗脖上的頸環也在拉緊，把他拉至何辰澤耳邊。
“你當年就是這樣。“
何辰澤放低聲音，曖昧地擰頭過去，說話間呼吸都盡數落在林澗唇邊，輕柔如同耳語。
“求我x你。
下一刻左肩陡然一疼，何辰澤猝不及防抽氣一聲，忙去捏正死咬自己的林澗的下巴。
血滲的很快，不一會就滲到林澗嘴裡，牙縫裡都淌著何辰澤的血。
被捏住下巴強迫掰起頭的林澗沒再看他，但連呼吸都氣到哆嗦，脖上鍊條被他弄得叮鈴直響。
他咬牙：“不可能。“
“不可能？”何辰澤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嗤笑出聲，帶著揶揄看向林澗，手探過他衣襬抬起對方大腿。“那次可是你主動，這雙腿自己纏上來的。”
“算了，我這次好心，勉強給你用胳膊架一次。“
他是真的能忍。
忍到十指死叩著何辰澤肩膀叩出十道青痕也不肯說半句軟話。
忍到悶哼再隱忍不住，從死咬的牙關中失控洩出。
他睫毛撲朔，顫抖的喘息破碎。
直到那人眼眶有淚滴再承受不下淌出，何辰澤才在幾次的間隙中緩了幾秒，給他留了片刻的喘息。
看著身下衣衫凌亂白衣染濁的人心如死灰。
原來到頭來只有自己不肯放過他。
這人躲過了鬼金羊，躲過了東青尊。
卻沒躲過自己。
結果最後依然是自己親手……親手把這謫仙帶進的泥沼。
自此衣袍染汙，不配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