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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終於熬出頭的小芝麻團子END

後來接連幾日何辰澤都會來。

明明是個剛登任的魔尊,卻滿心滿眼只有林澗這一人似的。

林澗要是肯看他一眼,他就會暗自欣喜好久。

要是不看,他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做自己的事。

累了就伸伸胳膊伸伸腿,挨著林澗給他絮絮叨叨講故事。

說他以前有多麼的喜歡自己。

說那時他總是戰戰兢兢的,連句話都沒說完整就想往後退。

哪像現在,隨隨便便一揮手就能把自己打個半死。

林澗就垂頭不回答,何辰澤好幾次試著想給他解開,反正外面那些魍魎一層一層的守著,打肯定是打不過他,但就算林澗再怎麼有能耐,也足夠讓人有時間來通報給自己了。

只是這人就是不會忍辱負重那麼幾秒,只有一解開他就握劍衝過來,不是對著咽喉就是衝著心窩,哪不能捅他捅哪。

何辰澤這人也是無聊,他要捅就讓他捅,幻個假的過去刺在哪就讓哪虛成黑煙,讓他所有攻擊都像錘在棉花上。

可終歸還是五六次就會有個失誤的,何辰澤就只好再捂著口子回去休養幾天,走前再把他鎖起來。

“你是有病嗎?”

扶期帶目一來的時候剛好撞見全程,不無嘲諷的嫌棄看著自己一人窩在前殿高座上擦血的何辰澤。

何辰澤看著來的兩人,忽然有一種恍惚恍若隔世的感覺。

……還有一種空巢老人終於盼到孩子來看自己的感覺。

“大人”

目一來之前還挺踟躕,怕何辰澤要怪自己一直沒來見他們,怕何辰澤又不想要他了,結果沒想到一來就是眼前這幅景象。

他連跑幾步走過去接過何辰澤手上的布巾,幫他去堵腹部還在往外湧血的傷口。

“大人,怎麼弄的。”

“哼,你爹乾的。”何辰澤明顯還在氣頭上,任著目一給自己處理傷口,自己從旁邊摸出一碟水果吃。“他可真厲害”

橘子皮還懶得剝,一個接一個丟給旁邊的魘魔,丟過去砸在他腦袋上砸的一愣一愣的。

結果他一動彈底下傷口就汩汩冒血,目一剛擦乾淨準備包上又得重擦,只得仰起頭埋怨的叫了他一聲:“大人。”

“好好好。“何辰澤現在倒也開始聽幾句目一念叨,他一說就老實做好,不像之前被唸叨一句還要罵回去十句。

扶期這次來本來就想問問何辰澤把林澗帶回來後兩人相處的怎樣,現在看到了,自然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我聽說這段時間的事了,我來魔界影響不好,但耐不住扶期鬧了好久。”扶期把那魘魔剛剝好準備遞給何辰澤的橘子給搶了,嚇到那魘魔十根指骨抖的啪嗒啪嗒直響,抓緊接著去剝下一個。“把他丟回來你再養養吧。”

“以後有事還是上去找我,寫信也行。”

何辰澤點點頭,明顯思緒不在這邊。

“梁無乾那個法子你試了嗎?”

“……沒有,沒捨得。”

手指搓著蹲在自己身前目一的頭髮,把他頭頂的幾縷擰成了一股一股的。

之後老毛病又犯,從自己身上隨便拆下來幾粒漂亮珠子,穿在他擰好的發縷上,再繫個死結,目一乖乖的任由何辰澤搗鼓,把旁邊扶期看的直皺眉,又把魘魔的新剝好的橘子順手搶了過來,差點逼哭人家。

“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了。”

何辰澤說的確實是真話,他退堂鼓打了不止一次兩次,甚至想著或許一直這樣也不錯。

沒事解開讓他撒撒氣說動活動拳腳,如果之後林澗反應不這麼強烈了,或許徹底解開他也行。

在何辰澤沉默時目一已經處理好了,沾著血點的手摸摸何辰澤給自己編的小辮。

忽的有隻手骨飛速從旁邊插過來,把一個盈盈潤潤的橘子舉在了何辰澤和目一兩人中間。

目一非常順手的拿了那個橘子塞嘴裡,鼓囊囊的說。

“我幫你。”

“他傻,又不記得你,你能做什麼。”何辰澤笑斥目一,這是他這麼長久以來終感舒心的幾刻,渾身上下包裹著的戾氣都少上許多。

“我就是他養大的,討他歡心都不會那還會做什麼。”

“你捨得?”

“肯定比你捨得。”目一面容明朗,笑時露出的上齒白亮亮的。

“好吧。”何辰澤有些不方便的起身,目一趕緊去扶。

“給他們安排一下。”這裡可比神界寬敞,給他們一人弄一個城住都綽綽有餘。

何辰澤過了一會沒聽旁邊魘魔回應,一扭頭髮現那骷髏的大空眼眶正滴答滴答漏水。

“怎麼了?”何辰澤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還是第一次見骷髏哭。

“沒有沒有,聽命魔尊。”魘魔啪嗒一聲跪下來,扶地的指骨都染著橘子的黃色。

扶期其實不願目一跟著何辰澤待在魔界太久,這裡的氛圍太令人難受了,目一自己都是個死過一次的人,好不容易跟自己修了幾天道,別又沾上這裡的氣息。

可是目一喜歡,何辰澤林澗在哪裡,他就喜歡哪裡。

目一不讓何辰澤給那些看門的說,演戲演了個全套。

來找林澗的時候還特地打暈一魑魅,把魑魅衣服搶了掛身上,左藏右躲鑽進的後殿。

他剛進來看到林澗的那刻心就抽了一下,嗓子眼直癢。

他見不得林澗變成禹桓的樣子這樣冷冰冰的看著自己,見了就心裡發酸。

真不知道何辰澤怎麼忍的下來,扛了這人那麼多刀的。

林澗不認得他,只見這個面容還略顯青澀的少年一骨碌滾到自己身後的屏風裡去了。

林澗回頭看他,對方還恐懼的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些來找人的魔兵不敢碰林澗,林澗見這個少年可憐,在他們進來時佯裝神色不耐,唬的他們腳底抹油轉頭就跑。

“我迷路了。”目一身上還粘著一路上滾上的灰塵,不經意一抹臉帶髒一片。

“魔?”

“人。"他見護衛走後從屏風後挪出來,坐到林澗身邊。“偷跑來玩。”

“你呢,你是魔嗎?被鎖在這裡。”

林澗搖頭,對著目一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沒答他。

“太過分了。”目一試著扯了幾下,發現根本無用後作罷。

林澗本就無聊,他對妖的成見遠沒有何辰澤這邊的深,竟也同目一聊了起來。

目一單這模樣看起來就討喜,外加嘴甜,沒兩天就哄的林澗對自己沒了芥蒂。

他給林澗說他小時候吃過的街邊蝦餃,一籠就四個,他吃三籠都不飽,還要嚥著唾沫分兩個給也喜歡這個的自家爹爹。

“不給你娘?”

“我……娘?”目一本還在回想著水晶蝦餃的味道,差點被禹桓一句話噎住。

“並非雙親?”林澗見目一不答,微微皺了眉,有些心疼眼前這孩子。

你這麼一問……倒也不是……

但這咋說啊……目一連眨數下眼睛,想起現在那位跺個腳六界都要抖三抖的魔尊,趕緊又把話卷肚裡去了。

“沒有沒有,我更喜爹爹而已。”目一腦子轉的飛快,笑著摸摸後腦勺,結果碰到何辰澤昨天給自己擰的那縷髮辮,又是後背一毛。

“嗯。”林澗只道他不願說,也就不想在碰這孩子傷疤。“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帶你去吃。”

“好!”

他不敢用靈力去掰何辰澤的手,但實在太過難受,嘴唇都浮現出一抹蒼白。

門外跟何辰澤一同來的魔兵忽地往前一步,攥緊了拳頭。

“何辰澤!”

“放開他。”林澗咬牙,警告何辰澤。

“我想殺誰,什麼時候輪到你管?”何辰澤冷笑一聲,扣住的五指又緊了緊。

目一其實早就不難受了,何辰澤也只是在拎自己起來時用了力氣,見他難受後接著施法在腰處給托住了。

目一懸在半空無聊,看著眼前何辰澤想起來自己剛見到他時的情形。

那時何辰澤可是真的想殺自己,當時那股汗毛直立的壓迫感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在當時的何辰澤眼裡自己應該和那些繞在他身邊飛的螢火併無什麼差別。

真的同螻蟻灰鼠一樣,任由他雖心意碾殺。

現在的何辰澤真的沾上了人氣,有了煙火的味道,學會知人傷痛,明人悲喜。

自己也真算熬出頭了,能在這位遙不可及的大人心裡佔有一畝三分地。

他哪沒有雙親。

從來都有。

林澗眼看著目一眼睛都被何辰澤掐的發紅,徒勞的掙著身上絞線。

“……求你鬆手。”

他是真的很喜歡面前的這個孩子,從未有過的在乎。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何辰澤看這人對自己和目一的差別對待心有不滿,直接刺出五指利爪,似刺錐般抵在目一咽喉。

嚇的目一偷偷嚥了口唾沫。

林澗不答,但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殺意,等著何辰澤開條件。

何辰澤舌尖旖旎地舔過尖牙,眯眼。

“你主動。”

“什麼?!”

“自己坐上來。”

“你!!”林澗當真氣急,好幾道絞線在他身上勒出刻痕。

何辰澤無視他的憤怒,無辜一偏頭,將食指指爪輕劃過目一下巴下的嫩肉,鮮血幾乎即刻湧出。

“三。”

“二。”

“……先放了他。”

何辰澤眼睛幾乎是笑成了彎月,低頭落在他額前一吻:“真乖。”

下一秒目一就被何辰澤扔甩出去,一直守著的那位魔兵幾乎是同時迎上來接住,忙給扛著出了殿。

扶期在跑遠後摘下魔兵的面罩,一臉凝重的拿手帕給目一擦著血珠,邊擦還邊罵何辰澤。

目一反而還要去安慰扶期:“這不是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

“他真不是個東西。”

“那也是我爹。”目一無奈笑笑,略一聳肩。

“一會我去?”扶期動作微頓,有些遲疑的同目一確認。

“嗯。”目一嘆了口氣。“一會你去。”

之後目一又看扶期神情太過凝重,捧起他的臉來親了他一下。

“沒事,到時候不還有你給我拼嗎。”

……

星君大人何曾受過如此屈辱。

屈辱到連結束後都眼眶通紅,咬碎一口銀牙瞪著正從心滿意足摟著自己坐在他腿上的何辰澤。

“你不準殺他。”林澗聲音發啞,從牙縫中擠出句話來。

“嗯。”何辰澤正把自己悶在林澗頸窩處,還蹭了蹭。“不殺。”

“尊主。”這時殿門外傳來聲音。

嚇的林澗忙又確認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衫齊整情況。

何辰澤過了許久才清清嗓子,不情願的抬起頭來揚聲問:“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

“行,丟進來吧。”

沉重殿門從外經由魍魎推開,走廊腳步聲響沉重,依稀還有滴答滴答水珠滴落的聲音。

魔兵出現在殿內兩個的視線裡,他手舉雕花瓷盤,單膝跪與何辰澤面前。

那雕花瓷盤中央端端正正擺著一雙人眼,明朗黑漆,和之前一直在這裡偷偷陪著林澗的那個少年一樣。

林澗此時只覺全身所有血液失控,盡數從所有肢端末節抽離,就連何辰澤都覺出了他指尖的冰涼。

“臣袍中還有剛才那人的雙手,您要收驗嗎?”

林澗隨魔兵的話語將視線移至他黑袍,發現之前水滴的聲音就是從這裡面發出來的。

那些哪是滴的水,這一地明明都是血啊……

他幾乎是痴了一般回頭去看何辰澤。

就見對方別了視線,囁嚅說:“命留了。”

“命留了??!”林澗徒睜著雙眼,出口的問話悲慼到心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在意那個少年,不知道為什麼那種無止盡的悽苦從靈魂深處湧來。

並一同帶著對何辰澤無邊的失望。

他應該是對何辰澤沒有期待的……又怎麼來的失望?

何辰澤,你當真是惡煞兇星。

可怕的恨。

腦內有聲音穿梭,林澗無視滿心混亂,攏著領口從高座踉蹌的走下來。

剛一落地腿就猛的一陣痠麻,膝骨與地面撞出重響,他置若罔聞的跌撞過去。

那魔兵都覺他悽慘,捧著瓷盤往前遞了幾步。

爹,你看,這樣這蛙不就出來了?

爹爹,我在。

爹,松醪您別忘了給何大人。

“目一……“林澗喃喃,兩手捧過瓷盤任憑整隻手都染成血色。

魔兵裝束下的扶期一直注意這面前林澗的反應。

毫無遺漏的將他從惶惶不安轉成無奈和嫌棄。

那人嘆氣後,捧著瓷盤轉身,舉給何辰澤。

“你從哪弄的這些東西來嚇唬我?”

“林澗?”何辰澤在他回頭時就眼睛一亮,一直以來所有的委屈幾乎是瞬間爬上眼尾,癟著嘴聲音小小的試探喚出林澗的名字。

“我是禹桓。“

何辰澤:“嗯?”

扶期:“嗯??”

何辰澤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走下來,臉上滿是茫然:“禹桓?”

“我裂了。”禹桓把托盤還給扶期,萬般無奈的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眼前魔尊:“你看不出來嗎?”

這句話禹桓說的很有水平,在讓何辰澤入如墜冰窟那一剎那又同時沒繃住噗的苦笑出聲來,哭笑不得地輕輕攏他入懷。

“我看出來了……”

“那你能自己合起來嗎?”

禹桓心累的幾乎想要翻他白眼,推開他一段距離,還真的是非常誠實的回他:“不能。”

“……就先這樣吧。”

“正好你把之前欺負我那麼久的陳年老賬咱倆清算一下。”

“該補償的補償,該兌現的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