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雷聲,但是陰雨濛濛,鐵城一片昏暗的天氣下,巨大的蒸汽管道不間斷的把工業廢湧氣排向天空,使得整個城區更壓抑了。
但是在幽靜森林中,一條崎嶇的山路上,一輛冒著蒸汽的巨大輪轂越野車碾過溼滑的泥漿道路,後座上週康木手裡盤著一個精緻的木盒。從後視鏡中看著漸漸遠去的城區,雨天的高山原始森林籠罩著一層一層的迷霧,在自然又原始的山林的映襯下,遠處城裡那些工業的結晶和這片原始森林顯得格格不入。
深林的一座小木屋裡,簡單粗獷的木頭裝飾下,一個房間內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儀表和螢幕。一個顴骨很高頭髮花白,臉頰乾瘦,臉上皺巴巴的皺紋好像樹皮一樣粗糙老者坐在木屋的大廳裡,他拿過一根竹子,架在膝蓋上,拿起一旁的軍刀便開始將竹籤一刀一刀的削尖。
此時儀器“嘀嘀嘀”的閃爍起了紅色的警報燈。老頭只是瞟了一眼儀器,站了起來,飽經風霜的外表下,有著健朗的體格,他不緊不慢走出木屋,看著滴滴答答的雨滴,拿起掛在牆上的竹笠,穿上雨蓑提上魚竿朝著河邊走去。
搖搖晃晃艱難跋涉後,蒸汽越野車終於開到了木屋前,周康木看著平坦的地面對忙著對羅管家說:“慢點,停下,小心,不要壓著他種的蔥。”羅管家輕踩剎車停下後,看著雨濛濛河邊,老者蹲坐在那的寒江孤影問道:“會長,要不要我陪您去?”
周康木只是淡淡的一笑:“老朋友聊聊天,沒必要。”下車雙腳著地的一下便濺滿了泥漿,周康木沒有理會,只是看了看蒸汽越野車的輪子邊嘆了口氣:“哎,還是壓到蔥了。” 雨滴越來越密集,周康木踏著滿是泥濘的草坪朝著河邊走去。
老者坐在一根溼漉漉的木樁上,的隨著雨滴雨蓑上聚集的雨水開始順著雨蓑落在腳邊的草叢中。除了他手中握著的魚竿,在他的旁邊還放著一根魚竿,這看起來一起切都似乎合情合理。
雨中半身溼透的周康木來到老者旁邊,坐到溼漉漉的木樁上,拿起魚竿,翻開一旁的小鐵罐,毫不忌諱的拿起一條還在不斷攪動身體的蚯蚓,熟練的穿入魚鉤,一把將魚竿甩進河裡。
老者發話了;“你壓著我的蔥了。”
周康木平靜的說到:“陸老兄,你那蔥長得比草還差,長勢太差,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找找自己的原因。”
周康木口中的陸老兄,是平衡會老一輩中能和他平起平坐的長老,當年外號鹿王的陸天,還在年盛時期的陸天盯上的目標幾乎無一失手,但是因為十多年前的一場變故,陸天決定隱退,便來到了這深山中。
陸天:“如果你只是單純的想釣魚,陶瓷廠旁邊的河也可以。”
周康木把木盒放在蔣天的旁邊,輕輕的拍拍木盒說道:“槍我給你修好了,特殊合金,還是你以前最熟手的樣子,那一戰都快十六年了,也該換一種活法了。”
陸天只是淡淡的一笑:“不用特地提醒,我還記得我是拿槍的人,但是你我都是快入棺的人了,順其自然不是更好嗎?”
周康木調侃的說道:“蚯蚓和竹竿是釣不上大魚的,下次給你帶包魚餌,再給你帶條現在人喜歡的路亞竿保證能上大魚,世間一直在變,所以我為了保住平衡會,我也不得不變。”
陸天看著平靜的河流說道:“蚯蚓和竹竿傳統,但是自然,就算再有能耐也不會把江河的魚釣絕。”
周康木:“我知道你不喜歡現在的平衡會,但是,時代變了,不順應時代,你我都會被淘汰,我一身老骨頭死了也無所謂,但是我們的小輩,還有上一代留下的平衡會你我都有責任將他延續下去,這是我們的命,直到堅持到那一刻,我也知道你還在堅持著平衡會最初的信念,但是我們終將老去,我們如果沒了,平衡會就真的沒了。夾縫中生存,必須小心翼翼。”
陸天只是緩緩嘆了口氣,周康木的話不多,但是卻字字直擊陸天的內心。
但是一心堅持自己理念的陸天說道:“世間萬物,都需要順應時間,空間,隨著社會的發展,我們的信念和職責也將隨著時間的流逝,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世間,就像鐵匠鋪,過時了。那一刻是否還存在。”
周康木:“你我不死,那一刻就必須存在。鐵城還不安寧,霸王死了,你知道嗎?我們並不是無力迴天,只是要找另一個角度順應自然罷了。”
陸天:“知道!”
周康木看了一眼旁那邊的毫無表情的陸天說到:“你知道怎麼死的嗎?”
陸天:“我只是不管事了,並不是死了。”
這一對話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中,靜靜的看著雨滴落下形成水波紋的河面。
不久,陸天打破了僵局;“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周康木:“兩人都是我們的小輩,戲猴背叛是事實,殺了霸王也是事實,按照常理戲猴必須付出代價。但是我更想聽聽陸兄對這個事情的看法。”
陸天:“對你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戲猴能殺掉霸王絕不簡單,手足相殘的事情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事出有因,我覺得你還是斟酌斟酌,戲猴也已經建立了一套他自己的勢力,鐵城表面看似風平浪靜了,但是戲猴也牽制了其他勢力。你好不容易可以喘息一下。”
周康木盯著水面上的微微晃動的浮標說到:“陸兄還沒有做決斷,但是這個事情,即使是表面,也要做給小輩們看,所以等待的只是時機問題,處理這個問題也是隻時間問題。我有個辦法可以解決,有個孩子可以成為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但是我也懷疑平衡會也許潛入了間諜,所以把他放在哪裡都不是最合適的,就看陸兄有沒有興趣。”話已至此,陸天當然明白。
這時候兩人魚竿上的浮標都開始了不同程度的晃動,周康木抓準時機將魚竿撤起,一條三指大活蹦亂跳的鯉魚被釣起,落在岸邊不斷的翻滾。
周康木抓起還在掙扎的魚,取下魚鉤,隨手把魚扔回了河裡:“我就說過,蚯蚓釣不上大魚。”
但是陸天魚竿浮標都動了許久,也沒見陸天要收杆的意思:“別看不起小魚,你扔掉了今晚的菜。”
周康木看著這情形提醒到:“我沒打算留下來吃飯,如果再不收杆,你的晚飯就真的跑了。”
無錯書吧陸天只是平靜的回答:“我也沒打算留你下來吃飯,有時候我只是想釣魚,並沒有想要釣上魚。這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周康木:“那你不如把這桶蚯蚓倒到河裡。”
陸天看著漸漸平靜的浮標;“跟我說說那個孩子吧。”
陸天作為平衡會的元老,雖然有隱退的心,但是卻沒能從內心深處的解放,就像 周康木說的,平衡會他們都有責任。中老年男人的對話總是漫不經心,但卻能讓對方明瞭。
雨過終會天晴,雖然山裡還瀰漫著霧氣,但一陣一陣的鳥叫聲,從叢森林的四面八方傳來。
一輛牛車在山中顛簸的挺進,一陣一陣的顛簸使得躺在牛車上的肖十月兩步一小震。在車輪翻過一顆大石頭後,這陣顛簸將肖十月的頭給擱到硬實車板上,一陣天旋地轉的痛湧入肖十月的腦子,肖十月眯著眼睛捂著腦袋,抬起頭來。
發現自己正躺在四四方方木箱內,灰濛濛的天氣,兩旁都是怪石嶙峋高聳的山,正前方是一個頭戴竹笠身穿雨蓑的人。這一下可肖十月嚇懵了,人也清醒了,連忙問:“這是哪裡?我在哪裡?“
陸天微微的轉過側臉,在昏暗逆光的光線下,他那張黝黑乾瘦的臉看著異常的彆扭,陸天也拉高了音調:“這你都不知道嗎?在路上了,還不明白就自己想想。”
肖十月全身一顫,回想起了最後的記憶,自己和趙大慶在互毆的記憶,最後只見唐雨芯奔向他,然後就沒了。肖十月看著自己的雙手:“路上?不是吧?我就這麼死了?”整個人坐了起來,迅速環顧了一遍四周,灰濛濛的空間,怪石嶙峋的山谷,整個人都有點傻愣愣的,慢慢陷入懷疑中。
陸天:“這是黃泉路,我就是來渡你的牛頭了。”
肖十月看了看自己坐著的牛車,再敲敲黃斑黑點發黴的車板,再側著身子看了看前邊,一個灰黑色體格粗壯強健有力的水牛拖著車前行,牛頭上那粗壯彎曲的大角高高揚起,此時的肖十月內心一顫;‘好像是有點道理。‘
又一陣顛簸,牛車在雜草中艱難前行,肖十月;“不對啊,黃泉路怎麼會這麼爛呢?這根本不是路啊。”
陸天拉高音調抱怨到:“你死了,還關心路爛不爛?你死得光溜溜的,也沒個人給你燒點錢做做通路,你這一趟下來啊,我可虧了,你還想走好路,得有錢。”
肖十月:“都沒有嗎?我的好兄弟劉基,他也許不知道,但是張小虎,貔貅哥,黑狐姐,一個都沒有嗎?”
陸天無聊的回應著:“有的話你就不用走這爛路了,你人際關係得有多差啊?“
肖十月捏著自己的手臂:“不對!我還有感覺,所以我還沒死。”
陸天:“誰告訴你有感覺的就沒死?你死過嗎?誰還不是第一次死?有點疑問是正常的。”
肖十月:“媽呀!死了上路了,都要遭罪。”
陸天悠然的趕著牛車到了一片平地上,平地上的田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蔬菜,這塊平地四面都是丘陵幾間田園風格小屋坐落在丘陵下,丘陵裡便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這就是陸天要訓練肖十月的地方。
陸天:“歡迎來到地獄,落到我手上,你就不好受了。”
肖十月環顧了四周陌生的環境;“死了都還要種田啊?”
陸天:“返璞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