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穗一直隔岸觀火，等胡律把事情整理完，已經是有個星期之後了。
枳遙的手術也開始準備。
隋穗照常跟著渠意一起到醫院去看枳遙。
隋穗的徹底好了，不過身子到底是虛，長時間勞累之後還是會有些提不起精神。
之前來的時候還覺得枳遙好像有些害怕，但離手術的時間越近，隋穗卻覺得枳遙好像越來越平靜。
渠意領著隋穗進了病房，手術定在了明天，現在已經進入術前的禁食階段了。
隋穗看人精神不錯，瞟了眼枳詠，笑著：“狀態似乎很好啊。”
不咳嗽之後嗓子就好了，聲音又恢復到了好聽的清麗的聲音，十分朗爽。
枳遙點頭，她確實已經不怕了。
主要是枳詠每天都在跟她唸叨說手術之後怎麼樣怎麼樣，又是說去哪兒玩，有是問枳遙之後要去哪兒工作，他好決定去哪兒讀大學。
總是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
偏偏枳遙又是真疼這弟弟，還真認真思考起來這些問題，並且仔細地規劃，只要一閒下來，枳詠就開始唸叨。
她有心擔心手術都沒機會。
“是明天手術吧？”隋穗問。
渠意在一邊先肯定地回答了。
說完兩個人又看向枳詠，這孩子讀書晚，年紀不小了，下半年讀高三。
“小詠呢？馬上高三了吧？”
話是隋穗問的，但病房中的另外兩個事外人都把視線轉到枳詠那邊，等著他回答。
枳詠根本就沒心思看渠意和隋穗，一門心思全都撲在枳遙身上，他看上去有點緊張，好像是知道這兩個男人會即將問出什麼話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隋穗就問：“那學姐需要請護工1照顧嗎？術後肯定會需要照顧。”
枳遙想了想，嘴張了張，剛開口就被枳詠看出來。
後者連忙打斷她：“有我，不用請護工。”
“嗯？你高三了，應該注重學業。”渠意盯著他，“至於護工，那放心，我們會請最好的。”
“不行，我不放心！”枳詠想都沒想就拒絕。
要是真答應了這事兒，那他只能住學校了，枳遙剛做了手術，他怎麼放心。
還有，萬一枳遙的爸媽出來之後又找上來，沒有他的話，枳遙該怎麼應付？
枳詠不敢想，也堅決不接受這個建議。
他躊躇了一會兒，然後眼神堅定的反駁：“不行，我還是不放心。”
枳遙見他反應這麼大，也幫著自己的弟弟，輕聲幫他說了兩句話。
“沒事，在家也一樣學習，剛好能照顧阿詠，高三了也很忙，找個護工也可以把他一起照顧了！”
原本渠意就只是想逗一下枳詠，看見了讓自己滿意的反應，枳遙又幫忙說了話，他也不再繼續。
渠意點頭說隨他們的意。
照常寒暄兩句後，渠意又送隋穗到了工作室。
這兩天枳遙的身體檢測狀況，渠意都交給了科室的另一個主任來管著。
他不放心隋穗工作室裡的事兒，也擔心有記者和狗仔圍堵，所以這一個星期都是他送隋穗來上班。
意料之中的，工作室門口確實1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張老。
隋穗和渠意一起從電梯出來時，張老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見他們出來，疾步朝他們衝過去。
他穿著一身玄色唐裝，分明面上看上去很和善，但此時可能是因為情緒起伏，所以顯得格外的猙獰。
鬢角微霜，比先前多了點白髮，大概是這幾天焦慮出來的。
隋穗勾唇笑了下，極有禮貌地問好：“張老，您看起來不太好。”
張老原本打好的腹稿被他這麼一嘲諷，全忘了個乾淨。
他面目可憎，滿臉都是皺紋，好像是這幾天忽然就老了不少，隋穗看著他只覺得悲哀。
“你是故意的？”張老的聲線壓抑，咬牙切齒。
隋穗輕笑：“我故意？我求著您讓您接桓聽得專案麼？”
“不是您自己去和那位負責人沆瀣一氣，串通之後拿了專案嗎？”
隋穗言辭犀利，每一句都說到點子上：“況且，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前不久的那場聚會，您是想給我施壓，好讓我把桓聽的專案讓給您，沒錯吧？”
“不過……我剛好不想和桓聽合作。”
張老指尖顫抖，指著隋穗的鼻尖，嘴唇顫得說不出話來。
站在一邊的渠意皺眉，伸手把張老的手撥開，冷聲道：“你和桓聽合作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會出事，但是你縱容了他們偷工減料的方案，你雖不是元兇，但你沒罪麼？”
“你懂什麼！？”張老忽然大喊起來，像是瘋了一般，啞著聲音嘶吼，“桓聽是龍頭企業，要是我跟他的這個專案合作成功了，我一定會身價翻倍，名聲大漲！我和桓聽都吃了紅利，你懂什麼！？”
隋穗眼神不明，任他說完後，垂著眸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抬頭，眼睛裡點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望著張老，平靜到不能再平靜地開口：“所以您還是急功近利了。我們這一行，做的是腳踏實地，是您告訴我的，您忘了嗎？”
為什麼會忘這麼快呢？
他才工作了幾年？張老也算是隋穗的領路人，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水火不容，撕破臉的局面呢？
隋穗深呼吸了一個來回，他還是覺得惆悵。
剛才那番話好像是要點醒張老，但後者顯然沒有任何反應。
反倒是讓他渾濁的眼睛猛然一亮，握著隋穗的手臂，語氣哀求：“小穗啊，你看看，我也算是你半個師傅，你總不能真跟我撕破臉吧？這個專案要是成了，我也可以記上你的名字，讓你參與設計，署你的名也行啊！”
沒人回答。
隋穗沉默，渠意也沉默，連著急趕出來的小楊也是沉默不語。
氣氛僵持不下，隋穗一直盯著張老那雙蒼老的眼睛，忽然就輕嘆一聲，十分無奈地說：“不是所有人都把名聲看得很重要，腳踏實地——這句話我還是得還給您！”
隋穗說完就進了門，渠意站在門口沒進去，只是多看了幾眼張老，張老的面孔有多讓人憎惡，渠意對隋穗就有多心疼。
隋穗的真心餵了狗一般。
他替隋穗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