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本就看不慣王仁,聽見他說的這些陰陽怪氣話,氣不打一處來,可畢竟他是鳳姐的哥哥,這會兒事也多,所以只好強自忍住,也不搭理他。
王仁見賈璉只橫了他一眼,不和他說話,便把他外甥女兒巧姐叫了過來,對她說道:“你娘活著時,平常辦事不大地道,只是一味的奉承老太太,往賈家裡弄錢,把我們這邊的親戚都不大放在在眼裡。外甥女兒!你如今也大了,你可見我什麼時候沾過你們的光沒有?”
巧姐不好說什麼,低著頭在那裡擺弄衣角。
王仁見狀興沖沖的道:“這會兒你娘已經死了,以後什麼事要聽舅舅的話。你母親孃家的親戚就剩我和你二舅大爺了。你父親呢,我早知道了,是靠不住的。那年有個什麼尤姨娘死了,我那會兒雖不在京,可也聽見說你父親花了好些個銀錢打發。如今你瞧你娘死了,你父親是如何將就糊弄辦的?你難道能瞧過眼?也不說勸勸你父親!”
巧姐低聲道:“我父親當然也想給辦的好些,只是舅舅也知道府裡比不得從前了。現在手裡沒短缺銀錢,所以諸類事務自然能省則省些。”
王仁嗯了一聲,說道:“我那個妹子我何嘗不知,肯定留下不少傢俬,你家還能少這點銀子?”
巧姐兒嘆息一聲,說道:“難道舅舅沒聽說去年抄家,家裡被抄搶的一乾二淨,哪裡還有傢俬?”
王仁嘿嘿一笑,說道:“你也來蒙我?我早就打聽了,前些日子老太太又留給你母親好些東西,這會兒子人都死了,為何還不拿出來用?”
巧姐也不好說父親早拿去抵賬用去,只是一味搖頭。王仁嬉笑了一聲,說道:“哦!我知道了,你如今大了,想著要留著銀錢做嫁妝了哈!”
巧姐聽了滿臉怒色,只是不好當場頂撞長輩,被氣得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了。平兒見狀不平道:“我說舅老爺,你有什麼話等我們二爺進來再說呀。姑娘才這麼小的年紀,又懂的什麼的了?”
王仁叱道:“嘿嘿,我也知道,你們是巴不得二奶奶快點死了,你就好扶正,當家做主好為王唄!我又是為了誰?不過是瞧不過眼,辦的體面些你們也有臉面。”說完,氣哼哼的往那裡一坐。
巧姐心中頗為不滿,想著:“我父親可不像你說的那般不堪,只不過是缺銀錢罷了。就我記得事兒的那會兒,舅舅也不知從我媽媽那裡拿了多少東西去,別說之前了,這會兒子反倒將自己推了個乾淨!好像我媽媽虧著他似的,好沒良心!”之後自然也不怎麼瞧得起她舅舅了。
誰知這王仁這次來,主要是探銀錢來了,心想著他妹妹這些年掌管賈府也不知積攢了多少。雖說是被抄搶了去,可肯定是有私藏起來的銀子,想必是怕我來纏著他們來借,所以這個小東西也幫著她父親這麼說。將來也靠不了她!因此,王仁自然對巧姐兒也不當個什麼親戚看。
賈璉卻並不知道王仁這般心思,只忙著到處弄銀錢使用。外頭的諸般事務,叫賴大去辦。裡頭卻也需要用好些錢,一時不能湊齊。平兒知他這些天過於著急,心下看著心疼,便勸賈璉道:“二爺也別太過焦急了,小心傷了自己的身子。”
賈璉回頭嘆道:“哎,還顧得什麼身子!現在咱家連日用的錢都快沒有了,眼下這事兒該怎麼辦?偏偏又來了這麼個糊塗東西,在這裡胡攪蠻纏的,我怎麼能不著急?”
平兒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二爺這等缺錢使喚,我還有些私房東西,那年幸虧沒被抄搶在裡頭去,二爺若要,就先拿去當了應應急吧!要是還不夠,不行找林姑娘先借些使喚。”
賈璉聽了,心想平兒如此倒是真難得,便笑道:“難得你肯拿出來,省得我各處去籌借,等我在外頭弄到銀子時再贖還給你。至於林姑娘那裡,之前打發老太太的事兒已經借了不少了,她哪裡又有多少銀錢,不好意思再借,實在不行了再說吧。”
平兒微微點了點頭道:“我的這些東西也是奶奶給的,說什麼還不還的!只要將這件事辦的好看些,過得去也就是了。”
賈璉聽了平兒這番話,心裡更是喜歡她。便將平兒的東西拿了當換成錢使用。之後的諸般事情,都與平兒商量著來。
秋桐看在眼裡,心中又妒又惱,逢人便不忿的說什麼:“平兒巴不得沒了奶奶,要往上爬!可我是老爺的人,她也沒正式名分,怎麼就越過我爬上去了呢?”
這話逐漸傳入平兒耳中,只是平兒也不願和她斤斤計較,所以也不怎麼理她。賈璉倒也聽到了風言風語,只是他經歷諸多不順之事,心裡也清楚誰真心對他好。所以也越發不喜歡秋桐,有時遇到了不順心的事兒,便拿秋桐來出氣。邢夫人聽說了,反過來訓斥賈璉對妾不好,賈璉也不好當場駁斥,只好暗自忍耐。
鳳姐的喪事辦了十餘天,最後送了殯也算完事了。賈政一直守著老太太的孝,因此總在外書房待著。
那時在賈政身邊清客相公,因為府裡銀錢轉不開,也都漸漸的辭去了,還剩下個程日興留在那裡,時常陪著賈政說話兒,出出主意。
無錯書吧賈政一日提起話頭,說道:“最近家運不好,一連竟死了這好些人,大老爺和珍大爺又都在外頭幹事贖罪。府裡的收支眼看著一日難似一日,外頭東莊的地畝,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怕是也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