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方枝水的師父,無涯長老。
其實是位女子,年輕時堪稱武林第一美人。
不知為何,十年前忽然退隱,後避世於玄明山。
由於此人制毒用毒已至登峰造極之境界,故江湖人皆以長老尊稱。
江湖相傳,這世間有三毒凡人無解。
三毒皆出自無涯長老之手。
其一無涯若水,其二蘭鈴之音,其三便是這百轉七草。
“是啊,就是那位無涯長老。”
符術慢悠悠的喝著粥,好似這一切他都已經知曉。
方枝水放下手裡的碗,眉頭緊成一團,喃喃道:
“我師父的毒藥怎麼會......”
這時,躺在後面的朗卿若開了口,不緊不慢地道:
“師父,您別逗她了。”
於是又轉頭對方枝水說道:“
枝水放心,此事與你師父無關,只是目前尚未查明百轉七草毒是如何傳出。”
無涯長老即退隱那日,江湖再難尋三毒。
而朗卿若怎麼會中毒,中的還是三毒之一?
方枝水隱約察覺到這一連串的事情定不簡單,正欲開口尋問緣由。
忽然被符術打斷。
“小丫頭別多想,此事與你無關,與你師父無關。”
“你無須記掛於心,你只要好好把你相公照顧好,三日之後便可無事,我可是神醫何須擔心。”
方枝水有些心不在焉,見符術有意打斷她的問話,當即住了嘴。
看了看朗卿若,訕訕笑道:
“我和他待在一起三天,不會被剋死吧。”
符術失笑,搖了搖頭,便離開了,臨走之前留下一句話。
“克不死你,你的命還得靠你相公救呢。”
方枝水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符術的話讓她想起每天都要吃的九鳳丸。
想著趁著朗卿若在這裡,她趕緊問明白自己身體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捧著一碗剛盛出來的百合杏仁粥。
一臉諂媚地走到朗卿若床邊坐下。
笑道:“朗卿若,你吃點兒粥?你...你躺著別動,我餵你,嘿嘿。”
她假模假樣對著調羹吹了吹,就遞到朗卿若的嘴邊。
朗卿若倒也是很自然地張開了嘴。
也不拆穿她的無事獻殷勤。
方枝水見朗卿若如此淡定,自己倒是不淡定了,說道:
“朗卿若,剛剛符術說什麼,我的命要靠你救,這是什麼意思?”
“和我上次吐血有關嗎?我倒是每天都有吃你給的九鳳丸。”
原本淡定被投餵的朗卿若竟忽然有些紅了臉,輕咳了兩聲。
說道:
“我師父他向來喜歡插科打諢,你不要過於擔心。”
“九鳳丸是梅嶺秘藥,每天吃一粒便可穩定心血,只是...”
朗卿若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看了眼方枝水,欲言又止。
方枝水見朗卿若吞吞吐吐,反倒有些急了。
立馬接話問道:“是什麼?”
朗卿若見方枝水著急的模樣,嘆了口氣。
娓娓道來:
“九鳳丸之所以是秘藥,是因為它卻有奇效。”
“但凡藥皆三分毒,但常年服用積少成多,會有影響其他臟器。”
“要想徹底根治,脫離藥物,需得在九鳳丸服用半年之內,透過一陰一陽互為補充,便可痊癒。”
方枝水一頭霧水問道:“怎麼補充?”
朗卿若嘴角勾起一個淺淺地弧度,眸光中閃過一絲笑意,說道:
“自然是...圓房。”
方枝水聽到“圓房”二字,先是震驚,然後又惱又氣。
把手裡遞到半空的勺子抽了回來,憤憤道:
“說到底還是要圓房?我若是不呢,難道還會死了不成?”
朗卿若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那天為你把脈,你已是氣血盡虧的脈象,若非九鳳丸,只怕你連那晚都挺不過去,可你不能一輩子靠九鳳丸續命。”
“怎會如此!?我在玄明山修養了兩年,無涯長老分明說我已無大礙。”
“一直到你提親那日,我那惡疾再沒犯過,偏偏就在你來的那天...”
方枝水眼咕嚕一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冷冷質問道:
“朗卿若!該不會是你和你師父搞的鬼吧,好藉此娶了我進門。”
“皇上那道賜婚的諭旨,不也是你求來的嗎?”
朗卿若眼神裡閃過一絲不為察覺的失落,輕輕地道:
“枝水,我娶你只是因為我想要你在我身邊,我心悅於你。”
“皇上賜婚是我在太和殿上光明磊落求來的,投毒傷害你來迫使你嫁給我這種事,我怎會忍心?”
“投毒!什麼投毒?你說我如今之所以需靠九鳳丸穩定血脈是因為我中毒了?”
“沒錯,脈象不會說謊。只是這毒中的甚是奇怪。”
“你體內並無毒素,而更像是萬物相生相剋誘導而發,且並非從口而入,一時之間難以判斷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還是日常生活中不小心導致,因此難以下最後的定論。”
一會兒中毒一會兒又不是中毒。
方枝水這下倒是被朗卿若的解釋弄的一頭霧水。
朗卿若搖搖頭,失笑道:
“枝水你不用勞心費神想這些,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件事待我康復再查探,這幾日有勞你照顧了。”
“也罷。”
方枝水心想反正現在死不了,等朗卿若好了,再從長計議。
於是冷靜下來,對朗卿若說道:
“這幾日有什麼需要你就和我說。”
“目前看你待我挺好,我自然也會以禮相待,好好照顧你。”
朗卿若聽到方枝水這麼說,先前的失落一掃而空,嘴角往上一勾,眼睛裡亮堂堂地看著她說:
“枝水你真好,和小時候一樣好。”
“哼,你小時候,看著乖巧文靜,其實焉兒壞,可一點兒也不好。”
朗卿若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追問道:
“我小時候?我做了什麼讓你一直記了這麼多年?”
方枝水瞪著眼睛說道:
“你忘了你當時約我去看廟會,我等了你一晚上,結果你居然沒有出現。”
“害我被爹爹好一頓罰。”
“還有八歲那年上巳節,你叫我去掏鴨蛋,居然把我推進小溪裡...還有...”
方枝水越說越氣。
朗卿若這才明白過來,一時失笑,無奈道:
“看來我們之間還有些陳年誤會,沒有解開。”
朗卿若沉默片刻,開口解釋道:
“那年廟會,我剛從後院溜了出來。可誰知爺爺早就派了兩個護衛在後門等著我。”
“我被爺爺關在了祠堂罰跪了一整夜,我讓我堂哥朗宏闊替我向你傳信......”
“看來,他並未去尋你。”
方枝水身子一怔,有些不敢置信,一臉茫然地看著朗卿若。
朗卿若笑了笑,繼續說道:
“至於你說的上巳節,我記得很是清楚。”
“那天我是聽見你身邊的小丫頭來回稟,才知你掉進了河裡。”
朗卿若停頓片刻,反問道:
“只是枝水,你為何說是我推的?”
方枝水覺得朗卿若一副不知道的表情和語氣,不像是裝出來的。
思索片刻,說道:
“因為當時你偷偷用小紙團砸到了我,我撿起來一看,你在紙條上寫著讓我去溪邊掏野鴨蛋,落款就是你的名字。”
“我去到溪邊後沒見你人,便蹲在蘆葦旁等你。”
“後來我聽見有腳步聲,以為是你,就叫了你一聲,剛準備站起來,就被你從背後推了一下。”
“我沒站穩就掉溪裡去了,當時真是氣死我了,發誓再也不想理你。”
朗卿若聽完方枝水的話,也有些意外。
忽然有些胸悶,揉了揉眉心道:
“當時枝水可有看見我的臉?”
方枝水皺起了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
“嗯……好像是沒有。”
“既然沒有看見我的臉,為何如此確定推你的人就是我呢?”
“因為是你丟了紙團叫我去溪邊的呀!”
“丟紙團的人你可有看見,只憑落款寫著我的名字便斷定那人是我?”
朗卿若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微微搖搖頭。
“因為……因為廟會那次你也這般捉弄過我……所以……”
方枝水覺得朗卿若說的有幾番道理,嘴裡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枝水,你想想,上巳節我與你打過好幾次照面,為何不當面同你說反而要偷偷丟個紙團?再者,我同母親出門玩樂,怎會帶著筆墨紙硯在身旁呢?”
方枝水跟著朗卿若的話思索道:
“難道說,那個紙團是有人早就準備好了,故意而為之,而推我下河也早有預謀?”
朗卿若無奈地笑看著方枝水。
方枝水恍然大悟,神色有些激動道:
“所以……這些事都是誤會!”
朗卿若嘆了口氣,緩緩道:
“枝水,我怎麼會拿你做笑柄,以捉弄你為樂呢?小時候不會,今後更不會。”
當年這兩件事一直是方枝水的心結,她想不通兒時自己在朗卿若受欺負的時候站出來護著他,他為何要捉弄自己。
現下誤會已解,方枝水看著朗卿若,好像更順眼了些。
看著朗卿若深邃的眸子怔怔望著自己。
方枝水臉上忽然感覺一發燙,連帶著耳朵根也有些溫熱。
朗卿若看著方枝水泛紅的臉頰,小巧的鼻頭上也泛出一陣紅暈來,忽然一陣燥熱襲來。
便轉頭不再看方枝水。
眼神透過窗戶,落在了那棵開的絢爛的鳳凰木上。
一切是那麼寧靜美好。
忽然,如意進了屋子。
稟告說今早那位葛小姐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