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嬤嬤這一嗓子,
頓時,方府前廳亂作一堂。
有人說是新郎官看方小姐體弱多病,連夜跑路。
有人說是皇帝賜的就是這江湖郎中和方小姐的婚,大家都搞錯了。
大家面面相覷。
方衡之和沈憐懿顧不得眾人議論紛紛。
趕去了府門查探實情。
方枝水隔著頭簾看見自己母親倉促的背影,也開始有些心急。
可轉念一想,這事兒沒這麼簡單。
按理說她與朗卿若是皇上賜的婚。
接旨時,李公公說的可是清清楚楚,新郎就是朗卿若沒錯。
可現在接親的卻是他師傅符術。
想必定是事出有因,至於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目前就不得而知道。
方枝水正想著。
忽然聽見門口符術走進方府。
朝著四鄰八座大聲地解釋。
他不是新郎官,只是替新郎官來接新娘子的。
她偷偷掀開頭簾一角偷偷瞄去。
進來的符術懷裡抱著一隻大公雞,大公雞脖子上還掛了一塊兒巴掌大的玉佩。
一邊走一邊賠笑道:
“我徒兒卿若今日實在是事出有因,他昨日夜裡忽然得了瘟病,昏迷了一天了。”
“可皇上賜婚怎能耽擱,只好讓我這個做師父的代他接你進門。”
符術抱著大公雞,笑嘻嘻地走到方枝水的面前。
方枝水隔著蓋頭翻了個白眼,這大公雞長得尖嘴猴腮樣,也太難看了些。
方衡之神色陰翳,看了眼符術手裡的大公雞。
冷眼道:
“呵,當初朗公子為求娶我家小女,求了皇上賜婚,怎麼,大婚當日竟讓一隻公雞代為接親?”
“如此荒謬!皇上若知此事,恐怕今日就算悔婚,也未必會怪罪到我方家!”
符術一臉賠笑。
見方衡之臉色難看,便知是跌了他禮部尚書的臉面。
立馬抱著大公雞,對著前廳各路賓客們鞠了個躬,說道:
“各位賓客,莫怪莫怪,我徒兒朗卿若昨日夜裡,忽然得了瘟病,實在是飛來橫禍,今日確實無法出門。”
“但我徒兒卿若對方小姐是情誼千金,今日乃皇上賜的良辰,萬萬不敢耽誤,便只好讓這大公雞代為接親,為此朗府深感歉意。”
隨後將雞脖子上的那枚鴛鴦同心如意佩取下來。
對著來賓們展示了一圈,說道:
“這公雞脖子上的鴛鴦同心如意佩是徒兒父母曾經的定情信物。”
“我徒兒卿若特地交代我一定要給方小姐戴上。”
“並且,為了表示歉意,又將彩禮備了雙份,待會兒朗府就會派人送來。”
“還望各位海涵,海涵!”
話音剛落,符術便上前,將這枚玉佩交到了方枝水手中。
在場的所有人,聽見彩禮又備了雙份。
有的面露羨慕的眼光,有的連連道喜,和之前的反應是截然不同了。
方衡之見賓客們臉上的羨慕之色,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便示意管家嬤嬤去找門口的儐相繼續接下來的流程。
又朝符術供身客氣了一番,這才算結束。
方枝水隔著蓋頭,一言不發。
聽了符術的解釋,她心裡也算是有了數兒。
果然和先前猜測的一樣。
朗卿若確實是有事無法現身,不過她倒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喜歡他。
更別說彩禮又多了兩倍。
想到這裡,方枝水心裡樂開了。
爹爹和阿孃如此疼愛她,定會將彩禮一併拿給她的,這麼多錢財,她已經開始構想自己和離之後拿著錢財幹出一番精彩事業了。
前提是,自己萬萬不能被朗卿若這個天煞孤星給剋死。
方枝水被如意扶上轎輦後。
方枝水坐在裡頭又走了神兒。
一路上都在想,怎麼才能在她被朗卿若剋死之前成功與他和離。
花轎外的如意喊了她好幾聲兒,方枝水才聽見。
原來是花轎抬到了將軍府門口。
方枝水在如意的牽引下進了朗府,跨了馬鞍,到了郎府大堂。
朗卿若因為父母不在。
是朗卿若的大伯和大伯母代為坐在高堂之上。
隔著蓋頭,方枝水也看不到四周是什麼情況,只覺得耳邊甚是喧囂嘈雜。
儀式走的很利落,方枝水跟那隻大公雞拜了天地與高堂後,便被送入了洞房。
方枝水坐在床邊,被頭上鳳冠壓的難受。
見房裡沒人,溜到妝奩前把鳳冠和頭巾一併卸了下來。
脖子終於不酸了。
方枝水起身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房間乾淨素雅,就是這大紅喜字反倒是顯得有些俗氣。
妝奩的左邊就是她剛剛坐過的沉香木透雕架子床,掛了兩層綢綾簾布。
往房子中間走幾步,靠窗放了一張紫檀木雕羅漢床,炕案上面放了幾本的古籍,竟還有幾隻荷花插在瓶兒裡。
再右走幾步,望見一扇鏤空屏風,半遮著一張很寬的書案,書案後面竟然是一整面的百寶櫃,櫃面上貼著藥材的名字。
難怪,方枝水剛進來時便聞到了一股中藥味。
方枝水剛想上前看看百寶櫃。
忽然,屋外傳來腳步聲。
方枝水趕緊跑回妝奩前,把鳳冠戴上。
此時也顧不上戴得正不正好不好了,
拿起蓋頭,急忙坐回來床邊。
“嘎吱”一聲。
門被開啟了。
方枝水透過蓋頭縫隙看到來人的鞋面,又把蓋頭掀了起來。
“如意!怎麼是你啊,害我還以為是朗卿若,嚇死我了你。”
如意急忙說道:
“小姐你小點兒聲兒,我是來偷偷給你送杏仁糕的,先吃點墊墊肚子。”
方枝水接過如意遞來的杏仁糕,挑了一塊兒最大的送進嘴裡。
腮幫子鼓地溜圓,含糊問道:
“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呀?符術呢?”
如意回答道:
“外面現在可熱鬧了。”
“小姐,這將軍府真氣派啊,外面佈置的可好了,我看來喝喜酒的也都是些高門顯貴。”
“只不過我只敢看幾眼,便過來找您了。”
“還有那符先生,就是他把杏仁糕遞給我,讓我拿過來給小姐您墊墊的。”
方枝水眉毛一抬,沒想到這位江湖神醫還人還是挺好。
取了一塊兒杏仁糕,遞給瞭如意。
如意接過杏仁糕,邊吃邊說:
“對了小姐,符先生還讓我轉告小姐。”
“說今晚朗公子不能來與小姐圓房了,好像確實是染了病,讓您今晚早些休息,彆著急。”
方枝水聽到如意這話,身子一怔,手停在半空,表情複雜。
一時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無奈道:
“我著急?笑話!鬼才要跟他圓房,他最好病久一點,省得我費心機與他周旋呢!”
“就是就是,小姐,這個杏仁糕真好吃,比咱們府上做的好吃多了。”
如意傻不愣登的,只顧著吃杏仁糕,多半沒有聽到方枝水說什麼。
方枝水無奈地笑了笑。
把盤子都遞給瞭如意,讓她多吃些。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也都熱鬧完了。
得知朗卿若不會來,方枝水讓如意早早地替她梳洗一番,爬上床睡了去。
夜半,方枝水忽然被噩夢嚇醒。
夢裡她回到了十歲那年。
父親被貶至充州,離別那日,披麻戴孝的少年朗卿若在城門口前的那棵柳樹下與她道別。
她看著眼前神色哀傷,雙眼猩紅的朗卿若。
竟然忘了曾經被他戲耍的苦悶,想到自己與他好歹從小一起長大,這一別恐怕日後也不會再相見。
便心生憐憫,上前擁抱了他。
誰知,懷裡的朗卿若突然開口,輕輕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枝水,日後我定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方枝水垂死病中驚坐起,嚇地滿頭大汗。
轉頭看見窗戶上貼著那個大大的“囍”字。
嘆了口長氣。
“得,噩夢成真了。”
方枝水倒頭,把自己捲進被子裡,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
方枝水還在睡夢中,院子外頭若隱若現的一陣吵吵聲兒把她給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