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笆邊的蘭草花間跳躍著幾隻螢火蟲,與天上的月光交相輝映。
蟬站在窗邊,看著院中的二人。她的手捂在心口上,那裡依舊在猛烈地跳動著,那樹靈果的力量像是要逃出她的身體一般。
她未曾見過素塵,卻覺得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就像蘭草一樣。
蘭草——
僅僅只是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心便隱隱作痛,難以平靜。
素塵躺在躺椅上,看著繁星閃耀的夜空,思維開始四處發散。
山腳下的那批魔道被她殺了,估計過幾日又會聚來一批新的魔道。
“賀蘭珹。”素塵道,“你就是在這發現青羅劍嗎?”
“嗯。”賀蘭珹道。
素塵坐直了身,拽下他腰間的青羅劍。
她看著那劍柄上清晰的青羅二字,道:“青羅,我知道你在裡面,快出來!”
青羅劍毫無反應。
見此,素塵忽然露出一個陰惻的笑容,她向賀蘭珹伸出手:“有香菜嗎?”
“有。”賀蘭珹直接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大把香菜,“需要我做什麼?”
“把它搗成汁給我。”
素塵端著一碗香菜汁,放到劍身上。
青羅劍明顯抖了一下。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香菜汁全都倒在你身上,正好給你染個新顏色的衣服。等回到了鹹山,我就找一個大木桶,讓你每天都能美滋滋地泡香菜浴,你說好不好?”
青羅劍開始瘋狂顫抖,拼命地想要掙脫素塵的手。
素塵死死壓住,根本不給它逃脫的機會。見青羅還不出來,她端起香菜汁,作勢便要倒在劍身上。
香菜汁在碗中緩緩流動著,眼看就要流出碗口。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連忙從劍中跳出來,尖聲道:“停手!停手!”
那模樣,分明就是青羅。
“我還以為你不在劍身裡呢?”素塵一臉虛假的驚訝。
她緩緩收回手,起身將那碗香菜汁放在石桌上。
青羅心有餘悸地看著那碗香菜汁,恨不得逃得遠遠的,奈何劍靈只是待在劍身上。
青羅盤腿坐在劍上,心中十分不爽。
熟人就是這點不好,對她的弱點了如指掌。她為什麼不出現,她們難道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誰會想插在一對黏黏糊糊的小情人中間!
她寧願繼續在這門口插上數百年,也不想和她們一起,受到眼睛和耳朵的雙重摺磨。
鹹山上的妖,都有些怕青羅,唯獨素塵不怕。她笑眯眯地看著她:“你認識蟬嗎?”
如果不是有緣由,青羅劍為什麼會落到這裡,而不是埋於萬魔嶺腹地?
素塵覺得青羅和此地一定有牽連。
“不認識。”青羅老實地道。
“真的?”素塵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看著素塵質疑的目光,青羅高聲道。
“那為何青羅劍會落在這裡,而不是待在扶光埋骨之地?”
提及扶光的埋骨之地,青羅有些沉默,她悶聲道:“和我沒關係,是劍自已選擇回到這裡。我不認識蟬,但是扶光認識,青羅劍就是蟬贈予扶光的,上面的刻字是後來我成為劍靈後,扶光才刻上去的。”
在成為劍靈之前,青羅也曾是人類,她並不是總陪在扶光身邊,扶光的許多事,她並不清楚。
“蟬,應該算得上是扶光的師父。”
扶光對任何新奇的事情都很感興趣,比如蟬煉出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藥,導致有一段時間,青羅看見那些丹藥就想吐。
素塵沒想到,這事居然還和扶光有關。蟬嘴中的唯四的活人,其中有一位應該指的就是扶光。
唯四的活人,有她、賀蘭珹、扶光,那還有一人是誰?
素塵心中百轉回腸,她指了指桌面上的刻字:“這人,你認識嗎?”
看見桌面上刻下的“蘭草”二字,青羅看向素塵的眼神中多出一分莫名其妙。
“這人,你不認識嗎?”
素塵歪了歪頭。
透過那雙眼,青羅彷彿看見了她空空如也的大腦。
“你真的不認識嗎?”青羅又道,“蘭草,是落日山谷裡的那位的名字。”
在青羅變成劍靈後,曾與扶光一起進入過萬魔嶺的腹地,在那片湖水裡,她隱約看見了一個模糊的素衣女子的身影。
有一段時間,青羅很討厭她。
因為就是她,引誘了扶光為天下蒼生獻出了自已的生命。
扶光曾告訴過她那人的名字。
蘭草,是隱居在落日山谷中的守護靈的名字。
素塵的腦海中轟鳴聲不斷。
她從不知道,落日山谷的守護靈也曾有名字。
蘭草。
她想起白骨小鎮的那個小女孩,那個手握著蘭草、神情虔誠、始終保持著祈禱姿勢的女孩,她的名字也叫蘭草。
“萬魔嶺的邪魔太可怕啦,如果能有一位守護靈就好了,說不定大家就不會死了。”
她依舊記得那句話。
那個時候,只有她一個人聽見了那個聲音。
如果那不僅僅只是一句話、一句單純的祈禱,而是人變為守護靈後最後的記憶呢?
桃花鎮的守護靈是扶光造出來的,那麼落日山谷的守護靈也有可能是由某人造出來的。
比如說,住在冰域的那位。
冰域裡,綿延無盡的冰河泛起圈圈漣漪,有人隨手捏出一朵冰蘭草花,坐在高高的冰座上,斂眉淡笑。在她身後的冰鏡上,雕刻著繁複的紋路,萬物更迭,生生不息,迴圈往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