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食物素塵每樣只吃了一點,她吃飯很慢,細嚼慢嚥的,吃完就笑眯眯地看著柳若水。
雖然她不愛吃,但是看見別人吃的開心,她也會覺得開心。
賀蘭珹看著素塵笑眯眯的模樣,心裡開始冒酸水。
他以前吃飯時,也沒見阿瑜這樣看著他啊。
難道他還不如這個天天蹭吃蹭喝的傢伙?
賀蘭珹在心中又給柳若水加了一筆賬。
他催著柳若水吃完,見素塵終於轉移了目光,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這裡,去廚房清理碗筷。
夜晚的涼氣越來越重,平日這個時候素塵早已入睡。她的起居習慣一直保持得很好,天黑入睡,天亮便醒。
只是今夜不一樣,按照一般的習俗,除夕夜要守夜,以祈求新的一年風調雨順,保佑親人安寧吉祥。
素塵從來都沒有守過這個習俗,但是柳若水看起來很是積極,她早早地準備好的果盤和糕點,就等著守夜。
看著裡面七寶閣的棗泥酥,素塵勉強也能忍忍違背自已的作息時間。
因為房間裡燒著炭火,窗戶被開啟通風,裡面的人能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色。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中又開始飄雪,有的融進黑夜之中,有的落到紅梅之上。
柳若水記得無妄峰的半山腰上也種了許多紅梅。
她剛到天劍山時,只有無妄峰峰頂種著一棵紅梅樹。那裡因溫度過低,常年寸草不生,唯有那樹不知何年何月種下的紅梅,生得格外奪目,逢雪更顯清麗。
後來的無妄峰半山腰上的紅梅都是賀蘭珹在兩年前親手種下的,那些紅梅圍繞著半山小院,花開之時,美不勝收。如果沒有發生意外,賀蘭珹本來會在那裡迎娶素塵。
世事總是難料。
柳若水想起曾經住在無妄峰峰頂上的那位凌華道君,也是賀蘭珹的師父。
當初她入天劍山修行,便是被父親託付給凌華道君。不過凌華道君自愧無教徒之才,又將她送到了天劍山掌門面前。
一圈圈繞下來,她變成了天劍山掌門最小的弟子。
凌華道君二十歲便是元嬰修士,是眾人最看好的修士,可惜最後卻因心魔自戕而亡。
想到此,柳若水的神情有些黯然。
她忽然有些想阿爹阿孃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想她。
賀蘭珹進來的時候,柳若水正靠在窗子邊發呆,素塵坐在茶几邊正慢吞吞地吃著棗泥酥。
發現賀蘭珹進來後一直望著自已,素塵舉起了手:“要吃嗎?”
賀蘭珹目光幽幽地望著她。
明明他們才吃過晚飯,她卻又開始吃棗泥酥,是他不能滿足他嗎?
賀蘭珹自覺廚藝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麼,無論做什麼,素塵都是淺嘗輒止,反而是七寶閣的棗泥酥,她怎麼都吃不厭。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賀蘭珹從前聽人說過,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得抓住女人的胃,他得早點學會做七寶閣的棗泥酥。
雖然心裡雖然酸溜溜的,但賀蘭珹面上依舊是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你吃吧,喜歡就多吃點。”
素塵立刻收回了自已的手。
這點棗泥酥,還不夠她一個人吃呢。
其實她也不是有多喜歡棗泥酥的味道,只是每當心臟躁動不安時,只有棗泥酥的味道可以安撫她的情緒。
當然,賀蘭珹的那把劍也可以,只是那把劍被賀蘭珹藏在了稻草堆裡。
有時候太想做個普通人也不是什麼好事。
素塵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聽到素塵的嘆氣聲,柳若水轉過頭來。
她看著素塵披著一件厚實的大氅縮在椅子裡,面板白得驚人,甚至有些蒼白,眉眼中透露出幾分倦色。
“阿瑜姐姐,要不你先去房間裡休息吧。”
素塵搖了搖頭。
賀蘭珹牽過她的手,刺骨的涼意透著寒氣傳過來。
柳若水受不了兩人這副模樣,立刻偷偷地溜了出去。
賀蘭珹看著素塵的臉。
從前他便發現了,每到夜裡,素塵的體溫便會驟降。他帶她看過藥師,所有的藥師都說她身體無恙,逼急了也只是說注意溫養就行。
“賀蘭珹。”素塵的聲音有些喑啞,“我可以碰碰你那把劍嗎?”
賀蘭珹沒有回應,他握著素塵的手,沉默地看著它。
素塵很在意他的那把劍,這件事初次見面時他就有所察覺。有時候他甚至會生出一種錯覺,他們的相遇本就是她為了接近那把劍的一個理由。
雖然心中矛盾,但賀蘭珹依舊把那把劍取來了。
和阿魚的身體相比,一切都是次要的。
他看著素塵抱著那把劍,倦怠的眉眼明顯清明瞭許多,整個人都像是鬆了一口氣。
賀蘭珹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素塵有很多秘密,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每當他以為他和她的距離更近一步時,卻發現原來他和她的距離依舊是那麼遠。
不過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只要她在他身邊,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