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拿點治咳嗽的藥吧,就是咳了好幾天不見好的那種。”辛未急匆匆地踏進了一個藥店,雙手搭在藥品玻璃櫃臺上望著醫生。
“咳嗽有痰嗎?”藥店的醫生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問。
“應該…沒有。”辛未回想了一下才回答。
“沒其他症狀?”藥店的醫生認認真真地坐在那兒嗑瓜子兒,也不抬頭。
“好像沒有,就是咳,喝了好幾天999也沒好。”辛未一邊說還一邊自顧自地點頭,像是在確認自己說的話沒錯。
“給誰拿的?老人還是小孩兒?”醫生又問。
“呃,就三十一歲的成年男性。”辛未回答道。
醫生拍了拍手上嗑瓜子兒的灰塵,把瓜子兒殼用紙一下子全推到垃圾桶裡,醫生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熟練地從後面的藥櫃拿出幾個瓶瓶罐罐,然後分分揀揀,配了六小包藥。
醫生語速飛快地叮囑道:“一天兩次,一次一包,飯後吃,忌菸忌酒忌辛辣,多喝水,少熬夜。聽明白了嗎?”
辛未點點頭。
“還有啊,好了就不用吃了,年輕人也好得快。”醫生又叮囑道。
辛未:“謝謝醫生。”
辛未今天早上比許之言先到,她推開許之言辦公室的門,將藥袋子放在他桌子上,用A4紙寫了張留言:一日兩次,一次一包,飯後吃,不能喝酒。
無錯書吧完事兒,辛未正準備轉身離開,就看見許之言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他臉色是有些不太好。他淡淡地問:“你幹嘛?”
辛未像做了虧心事兒一樣地說:“沒幹嘛啊。”就一股腦溜回自己的座位。
等辛未走後,許之言輕輕拾起桌上的A4紙,讀了讀紙上的字:“一日兩次,一次一包,飯後吃,不能喝酒。”他放下,有些不可思議地笑了一聲,辛未居然會關心他。
辛未或許是把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工作上,這樣才能忘記林以誠帶給她的痛,她工作起來不知疲倦,每次都是最後一個下班。
“怎麼還不下班?”許之言聲音有些嘶啞,語調平平。
“還早嘛,才六點。”辛未點了兩下手機螢幕,看了一眼時間。
“這麼努力,又沒人看見。”許之言索性直接靠在辛未的辦公桌邊。
“你看見了呀,我親愛的領導。”辛未故作諂媚地笑著。
“那你還挺會討好領導呢,還給領導送藥呢。”許之言微微挑動了下眉尾。
“怎麼樣,好點沒?”辛未靠在椅背上,轉動著椅子,漫不經心地問。
“嗯,好點了。”許之言剛說完就“咳咳”了兩聲。
“記得別喝酒,哦對了,還有,如果咳嗽好了就不用吃藥了。”辛未認真地叮囑著,“藥店醫生說的。”
“囉嗦。”許之言轉身回自己辦公室拿西裝外套,他沒有穿,就掛在手臂上,又緩緩地走到辛未跟前,語氣透露著愉悅:“走吧,吃飯去。”
說到吃,辛未還是很有興致的,她眼睛一亮,刷地站起來,挎上自己的包說:“走啊走啊,吃什麼!”
許之言直接往門外走,悠哉悠哉地說:“想吃什麼都行,又不用你買單。”
兩人去又去吃了樹人中學那邊的關東煮。關東煮攤位的阿姨眉開眼笑地熱情招待:“小許,又帶女朋友來吃關東煮啦?”
辛未緩緩地把臉轉向許之言,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飛快地扇動著,含蓄又內斂地抿嘴笑著。
許之言沒否認阿姨的話,只是禮貌地問:“劉姨,再煮幾個蘿蔔吧。”
辛未:“給他煮清湯。”
兩個人又坐在小桌椅上面對面吃著關東煮。
辛未吃得還真開心:“領導給我開小灶的感覺還不錯。”
許之言微微翻了個白眼:“一頓關東煮就能把你收買了?”
辛未立刻瞪大眼睛反駁:“不能,我出場費很貴的!”
許之言不解:“什麼?”
辛未脫口而出:“演你女朋友啊!”
許之言卻說:“你可以否認啊。”
辛未咬了一口魚豆腐:“你這簡直是翻臉不認賬啊。”
大概是夏天晚上的天氣燥熱,大概是關東煮的熱氣騰騰,辛未的額頭滲出了汗珠。她高高地從後腦勺捧起自己的長髮,扭了幾下髮束,用手上的黑曜石手串簡單地盤了兩圈。
她雙手不停地給自己扇著風,嘴上“呼呼”地吐著氣兒。
“很熱嗎?”許之言看著辛未說。
“熱啊。不過你倒是不怕熱啊,還穿得這麼闆闆正正。”辛未打量了一下許之言的著裝,長袖襯衫,釦子扣到了頂,還打了領帶。
許之言右手慵懶地扯了扯領帶,領帶稍微鬆鬆了一下,他解開了襯衣領的第一顆釦子,剛剛還有些若隱若現的喉結此刻清晰明瞭。
許之言:“習慣了。”
吃完關東煮,許之言和辛未悠閒地在街道上散著步。
黑曜石手串畢竟不是橡皮筋,辛未的頭髮由於地心引力的作用還是散了下來,手串順著髮梢滑落到地上——“啪!”。
許之言迅速彎下身去撿手串,他拾掇起來之後還吹了吹表面的灰,他正要遞給辛未,卻突然頓了一下,反手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辛未這嘴邊的謝謝還沒說出口呢,看許之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戴上自己的手串,她雙眼睜得圓圓的。
許之言有些得意和挑釁地說:“我撿到就是我的了。”
辛未伶牙俐齒:“青天白日、光天化日、暗無天日、遮天蔽日,你這是明搶啊。”
許之言絲毫沒有要還給辛未的意思,雙手揣進褲兜:“那你自己拿回去。”
辛未瞪了許之言一眼,站在許之言面前擋住他的步伐,許之言往左移一下,辛未也相應地移一下,許之言往右挪一步,辛未也立馬移一步。她抬頭瞪著許之言,許之言也低頭望著辛未。
辛未嘴角微微上揚,眼裡透露著一絲狡黠。她以為她趁許之言不注意能將許之言的手從褲兜裡拽出來,結果許之言一下子把手背到身後,辛未的手撲了個空,身子直接撞到許之言胸膛和胳膊之間。許之言倒是站得住腳,沒有一絲後退。
許之言得瑟地挑釁道:“有些人啊,不自量力。”
辛未立馬站好,嘟著嘴瞪著他,隨後輕飄飄說了句:“送你囉。”扭頭就往前走。
突然一輛摩托車從他們身後疾馳而過,辛未哪裡注意得到,還好許之言眼疾手快。他迅速將辛未往道路內側一拉,辛未整個人直接背對著靠在許之言懷裡,還不小心踩到了許之言的鞋。
這個動作維持了好幾秒。
辛未的臉在街燈的光輝映襯下更顯柔和,從許之言的視角望去,只看到辛未挺翹的鼻樑和捲翹的睫毛。還有,辛未穿得是一字肩上衣,鎖骨深邃立體。
許之言眉心淺淺皺起,語氣裡有一些擔憂,溫聲軟語道:“沒事吧?”
辛未剛剛還屏氣凝神,現在猛地反應過來,朝著摩托車呼嘯的後方破口而出:“沒長眼啊!”
許之言笑出聲來了,笑得有些散漫不羈,笑容裡盪漾著喜愛。
辛未轉過身來,“你還笑!”她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好生有趣。
許之言:“你都踩我鞋了我為什麼不能笑?”
辛未眼神下瞟,許之言的鞋尖明晃晃的一個灰色腳印。辛未睜眼說瞎話地辯解道:“你拉我我才踩到的。”
許之言:“我不拉你,你會被摩托車撞到啊。”
辛未:“那也是因為你拿了我的手串!”
許之言:“我撿到的,誰說是你的?”
辛未:“堂堂一個部長,強搶民女。”
許之言:“我搶的是你的手串,什麼強搶民女。”
辛未:“喏喏,你承認了!”
許之言:“承認了也不還你。”
兩個人你一嘴我一句地喋喋不休著沿著街道走著,影子時而狹長、時而矮胖,不停地變換著。
許之言是開車送辛未回來的,但是許之言直接從地下車庫入口識別了車牌號進去。
辛未立刻反應了過來,她轉過頭對著許之言,質問:“你車怎麼能直接進?”
許之言心裡緊張了一下,他生怕辛未知道租房的內情。許之言語氣和神態依然泰然自若地說:“錄過車牌。”
辛未眼睛微眯,若有所思地怪聲怪調地“哦~~~”了一聲。
許之言:“你這是什麼語氣?”
辛未八卦地說:“肯定是前女友住這吧?”
許之言被辛未清奇的腦回路無語住了,但幸好辛未沒懷疑是他將房子租給她的。
許之言沒回答她。他知道她住在二單元,但是假裝不知道地問:“幾單元?”
辛未:“二單元,前面右拐到底就是。”
許之言將車穩穩地停在二單元負一層入口。他轉過頭來看著辛未,語氣裡略帶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留戀,聲線淡淡地說:“晚安。”
辛未有些出乎意料,怔了一下,但也欣然回應:“晚安!”
許之言右手默著方向盤,左手食指摩擦了一下乾淨得不見胡茬的下巴,目送著辛未離開的背影。他又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不由自主地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