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又下了一個時辰的棋，用了晚飯，便叫綠菊提了一盞琉璃燈籠，她又加了件披風，這才出門去見母親。

可來到母親的院子，卻發現人未回來，這倒是讓她奇怪了，她特意用過晚飯才來，就是為了跟母親說定親的事，忍不住好奇道：“母親去哪了？”

丫鬟道：“夫人一回來就被老夫人叫走了，還沒……”正說著，就見楊氏帶著一群丫鬟浩浩蕩蕩走來。

“母親，你……”沈蓁蓁剛開口，就瞧見母親愁眉不展，一臉憂色，便也乖乖閉了嘴。

楊氏瞧見女兒，眉頭非但沒有舒展，反而更加緊皺，道：“蓁蓁來了，進屋吧！外頭冷得很。”

“是。”沈蓁蓁扶著楊氏進了屋，還沒開口，楊氏倒先將所有下人都趕出去，一臉不悅，道：“也不知道老夫人跟你爹是怎麼想的，居然非要將你嫁給那個窮書生，哼，蓁蓁啊，你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捨得將你嫁給個窮書生啊？”

瞧見落淚的母親，沈蓁蓁心中抽疼，忙拿著手帕給母親擦了淚，道：“祖母也高興我要嫁給謝臨淵？”

“可不是？”楊氏氣急了，狠狠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憤怒道：“老夫人總說什麼疼愛你，可結果呢？哼！”

沈蓁蓁心中沉悶嘆息，老夫人果然是人老成精，早已看出了謝臨淵非池中之物，難怪前世蕭修璟求來賜婚聖旨，老夫人非但不高興，反而還愁眉苦臉，甚至私下找自己，說她會想盡一切辦法退婚。

恐怕當時老夫人就看出蕭修璟不是什麼好人了。

可當時的自己呢？沈蓁蓁記得，當時她為了能嫁給蕭修璟，還跟老夫人大吵一架，將老夫人給氣病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蓁蓁？”楊氏見女兒出神，忙出聲喚她。

“那娘你呢？”沈蓁蓁明白過來了，她因還未告知爹爹謝臨淵也拒絕了她，可能爹還以為謝臨淵見過她後改變了主意，答應娶她。

楊氏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方才道：“我肯定是不願意你嫁給那一無所有的窮書生的，雖說你出嫁，娘少不了你的好東西，可我捧在掌心裡疼到大的心肝子，怎麼能嫁給這樣一個人？”

見母親臉上充滿嫌棄之色，沈蓁蓁只感覺到母親對她的疼愛，道：“那母親覺得誰好呢？四皇子如何？”她忍不住追問，想要知道，前世她和蕭修璟的婚事，家裡到底有幾個人贊同。

“四皇子啊……”楊氏依舊是愁眉不展的臉色，道：”剛剛你爹跟我說了，很好，蓁蓁，那四皇子絕非良人，你能看得清楚，我心裡就高興了。“

沈蓁蓁渾身僵硬如同凝固的冰，若非坐在黃花梨木椅子上，她如今已摔倒在地。

原來，她和蕭修璟的婚事，祖母，父母，竟然沒一個人看好，她前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枉稱女中諸葛，卻在情愛上犯了如此天大的錯誤。

若前世她肯聽一聽祖母和父母的話，又何至於落得個兒子早產而死，自己六個月流產身體大損，又被張皇貴妃步步緊逼，淪落到廢后自盡的下場！

“蓁蓁？”楊氏見女兒落下淚，哀傷的雙目看得她心疼，忙道：“你怎麼了？難道你還放不下四皇子？”

“沒、沒有，我只是想著以前是女兒不懂事，累得母親為我操心。”沈蓁蓁忙擦去眼淚，半真半假道。

楊氏嘆道：“你是我女兒，我不給你操心，還能給誰操心？哎，你放心，娘會給你好好相看人家，至於那個謝臨淵，我會周旋，讓沈歡嫁過去。”說完似乎又覺得理虧，補充道：“她的嫁妝，我自掏腰包給她翻十倍。”

“娘。”沈蓁蓁嘆了口氣，想到今日在爹書房外的走廊上，謝臨淵堅定拒絕的神色，很明顯，他根本瞧不上自己，明白這個道理，她也嘆氣一聲，道：“我看是不必了，那謝臨淵很是驕傲的一個人，不願意讓人說攀附沈家呢。”

“果真？”楊氏大喜過望，緊緊抓住沈蓁蓁手，急切目光看她。

沈蓁蓁頷首承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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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這就好。”楊氏得到肯定，收回手撫摸著胸口，臉上憂傷一掃而光，轉而是眉飛色舞，道：“我總算是放心了，哎，蓁蓁，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相看一個最好的男兒，只有這天下間最優秀的男兒才能配得上我的女兒。”

“娘。”她沉沉嘆了口氣，無奈道：“你能在十四天，不，如今已經只剩下十三天了，幫我定親嗎？”

“蓁蓁，你在亂說什麼？”楊氏狠狠嚇了一跳，急忙抬頭看向門口，確定無外人，這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急道：“這種話是你一個姑娘家能說的嗎？”

沈蓁蓁無奈道：“今天四皇子來找我了，聽他話裡的語氣，他似乎……很快就要向我提親了。他到底是皇子，我們沈家是臣子，總不好拒絕吧？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在四皇子提親前先定親，如此一來，縱然他是皇子，也不能做出奪人妻的事。”

“你確定？”楊氏嚴肅問。

沈蓁蓁肯定頷首，道：“是，我肯定，所以我才這麼急，如今我長大了，也明白事理了，咱們沈家已是世家名門，不適合捲入奪嫡之爭裡。”

楊氏欣慰的目光溫柔落在她花萼般傾城臉龐上，溼潤了眼眶，感嘆道：“我的蓁蓁，真的是長大了，懂事了，娘這顆心啊，總算能放進肚子裡了。”她嘆了口氣，道：“可以前，我見你一門心思都撲在四皇子身上，我實在是沒法子，因此也沒留意，再說了，就算我有留意，這十幾天的時間哪兒夠啊？這三書六禮的，一年也未必能完成，更何況是十幾天？哎，這時間不夠啊。”說到最後，她一對柳眉已經皺得連在了一起。

沈蓁蓁何嘗不知時間緊迫，但為了不嫁給四皇子，她如今也的確想不出其它辦法了。

母女兩人在寂靜屋內相對無言，各自絞盡腦汁想著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