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只是想著……四皇子來做什麼？”沈蓁蓁半闔著眼，微微上翹的唇角卻沒有一絲笑意。
前世，四皇子這個時候正纏著皇上下賜婚聖旨呢，根本沒來沈家，既然如此，那這一世怎麼會突然來到？
“來看姑娘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綠菊也不上心，畢竟姑娘和四皇子兩情相悅，時常來往。
“是嗎？”沈蓁蓁嗤笑道：“那請四皇子進屋吧！”
“哎。”綠菊放下棋盒，小跑出門。
無錯書吧沈蓁蓁端正坐在紅木圓凳上，似水上浮冰般的目光靜靜看向門口。她以為再見蕭修璟，她一定會怒火滔天忍不住恨意跟他同歸於盡。
可是當人真正出現在眼前，見他依舊謙謙君子般走進屋時，沈蓁蓁卻出奇地冷靜。
就這樣殺了他也太便宜他了，死多容易啊，她抱著六個月流產的兒子，聽著他奶貓一般哭聲，不顧身體虧損叫太醫全力救治，可太醫卻說兒子六個月早產，根本活不下來。
然後，她就將早產的兒子抱在懷中，聽著他細細哭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斷氣，那一個時辰對她來說，如同在地獄過了一萬年那麼久，她的心在兒子一聲聲奶貓似的哭聲中如同刀割。
“蓁蓁？怎麼發呆了？”蕭修璟自來熟地坐在她面前凳子上，彷彿記憶中一般要跟她對弈，淺笑溫潤如同一個謙謙君子。
沈蓁蓁靜靜看他，目光無悲無喜，所有的恨潛藏在水面之下，微笑道：“四皇子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你最近不是在忙嗎？”
“哼，我要是再不過來，我的蓁蓁就要被別人娶走了。”蕭修璟板著臉生氣道：“聽說你要嫁給一個窮書生，哼，蓁蓁，雖說那人是救了沈丞相，可那種人哪裡配得上你？不如給個幾千兩銀子將人打發了也就是了，何必讓你嫁過去呢？哼，別說你，就算你幾個庶妹，也不是他一個窮書生能配得上的。”
沈蓁蓁接過綠菊遞來的普洱茶慢悠悠飲著，幽深的雙眸在升騰而起的白霧中顯得更加縹緲。她前世果然是被情愛迷了心竅啊，一個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她怎麼會認為他是個謙謙君子呢？
“四皇子是怎麼知道的？”沈蓁蓁漫不經心問。
正在喝茶的蕭修璟一怔，面色僵硬看向認真喝茶的人，他總覺得這次見面沈蓁蓁古怪的很，尤其是她的語氣，有一種說不盡的疏離，彷彿兩人之間隔著一座冰山。道：“我也是聽說的。”
“哦？聽誰說的啊？”沈蓁蓁放下茶杯，笑吟吟瞧他。看來，沈家不乾淨。
蕭修璟沒料到她會逼問，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卻又在剎那間恢復鎮定，故作生氣道：“忘了聽誰說了一耳朵了，怎麼？蓁蓁忘了我們之間的山盟海誓，真要嫁給個窮書生不成？”
沈蓁蓁垂下眼眸，好高明的手段啊，搶先生氣，先發制人，呵呵，前世的她哪兒是被情愛矇蔽了雙眼啊，簡直就是鬼迷心竅。
只不知道她死後，沈家如何了？
她神態悠閒，看起來漫不經心，道：“是爹說要嫁一個女兒給那謝公子而已，又沒說一定是我，四皇子你也太草木皆兵了。”
蕭修璟皺起眉，道：“蓁蓁，怎麼不喚璟哥哥了？四皇子聽起來多生疏啊。”
沈蓁蓁淺笑吟吟看他，可惜一雙晶亮的星眸卻似幽深的地獄，看不見一絲光亮，直看得蕭修璟心底發毛，她突然道：“璟哥哥。”
蕭修璟狠狠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釋然的微笑，看來他想多了，果真是疑心生暗鬼，出生高貴的蓁蓁，怎麼可能真看上一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笑道：“真好聽。”頓了頓，他高興道：“蓁蓁，你等我，我要給你一個驚喜。”他已經找父皇磨得差不多了，如今只等父皇寫下聖旨，他就能娶走蓁蓁了。
他想要沈家的支援是真的，但他愛蓁蓁也是真的，他知道，在他心中，愛蓁蓁勝過要沈家的支援。
“哦？什麼驚喜啊？”沈蓁蓁故作不知。
“都說了是驚喜，提前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蕭修璟站起身來，抖了抖被細雨打溼的衣襬，道：“那我先回宮了，你等著我給你的驚喜就好。”丟下話，人已興高采烈衝出門去。
沈蓁蓁臉上無辜的淺笑漸漸變得冰冷，似寒冬臘月掛在樹枝上的雪，道：“綠菊，你去打探一下，昨天下午我在花園見謝公子，有哪些人看到了。”
“是。”
她看向綠菊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低下頭拿過棋盒，捻起一枚黑子繼續下棋。
昨天下午她在花園說要嫁給謝臨淵，今天蕭修璟就急忙趕來興師問罪，訊息還挺靈通的。
一個時辰後，綠菊走進屋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四房的九姑娘，昨天她去外頭散步，因為突然下起雨來，她便叫丫鬟回去拿傘，她在亭子裡避雨等著，昨天姑娘跟謝公子說話的地方，距離那亭子不算遠。”
沈蓁蓁恍然大悟，亮到驚人的眸中閃過一絲瞭然。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前世爹和大伯皆在朝堂上遭到打擊，爹爹最後更是連丞相之位都未能保住，反倒是四叔一路高升，到她死的時候已經成為六部尚書。如今看來，四房有可能早就已經投靠了蕭修璟，而這件事，卻連爹都不知道。
綠菊沒瞧見她臉色，憤憤道：“說句議論主子的話，九姑娘也太不像話了，四老爺是庶子，可老夫人待他也算真心了，瞧瞧別人家庶子，嫡母能讓他活著就不錯了，哪兒會像老夫人一般真心為他打算？他倒好，哼，養不熟的白眼狼，姑娘家的婚事豈是能隨便說的？九姑娘卻掉頭就告訴了四皇子，哼，沒見過這麼胳膊肘朝外拐的。”
沈蓁蓁將黑子落下，殺掉一大片白子，微笑道：“既然你都說了是白眼狼，那又何必生氣呢？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