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也是世家小姐,沈家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對她做什麼,如今,所有的突破口只能在吉祥身上了。她冷冽目光直逼吉祥,問道:“你倒是說說啊,我手中這個荷包的雲錦,是從何而來?”
“這個……”吉祥急的滿頭大汗,牙齒狠狠咬住唇,卻完全想不出辦法來應對。她真的沒想到,沈家的雲錦,竟然連一根絲線都還在。
宴會廳內一時間寂靜的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在靜靜看著這一場好戲。只有沈家的人心中怒火滔天,這種事,會連累到沈家其她女兒的名聲,也會令沈家蒙羞。尤其是大夫人姚氏,心中簡直是恨死張書薈跟吉祥了,今天可是她女兒出嫁的大喜之日啊。
就在這寂靜之中,沈蓁蓁淡淡開口,道:“吉祥,無話可說了嗎?”
吉祥抬起一張滿臉都是急出汗水的臉,害怕的目光落在沈蓁蓁那如同刀劍一般鋒利的眼睛上,嚇得一顆心差點從嘴裡跳出來,但事已至此,她心一橫,只得道:“這雲錦,又不是隻有沈家才有,四小姐從哪兒又弄來了雲錦,奴婢怎麼會知道?”
“呵呵。”沈蓁蓁瞧見她困獸之鬥,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不斷地給她潑髒水,果然忠心她的主子啊!
只忠心她張家的主子!
沈蓁蓁淡淡一笑,無悲無喜道:“我又不是沒有云錦,為何要去偷呢?能得到這一匹雲錦的人家豈是泛泛之輩?難道我還能有這個本事去人家家裡頭偷不成?”
“這是四小姐的事,奴婢可不知道。”吉祥咬緊牙,如今,只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推給沈蓁蓁了。
沈蓁蓁看向咬緊牙不說話的綠菊,也知道再逼問也得不到什麼訊息了,便轉身看向老夫人,道:“祖母,這丫鬟的確是可疑,請祖母想想,也請大家想想,就算我沈蓁蓁果真是不要臉,不知羞恥,未嫁的女兒家就在身上攜帶這種骯髒東西,但今日是什麼場合?人來人往,如此多的人啊,那東西待在身上,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發現,我將這種髒東西戴在身上做什麼?”
沈蓁蓁無奈一嘆,道:“今日這麼多人,這要是被人看到了,那我還怎麼做人啊?況且這種隱秘的東西,誰會隨身攜帶呢?”
眾人聽到她的話,也都紛紛贊同頷首,畢竟就算真有這種骯髒東西,也應該是藏好不被人發現才對,哪兒隨身帶著的道理。
沈蓁蓁見大家也都相信她了,重新將目光落在吉祥身上,道:“吉祥,告訴我,既然我的雲錦並沒有使用過,就連整個沈家的雲錦也不曾被使用,那麼老夫人手中這個骯髒荷包的雲錦,是哪裡來的料子?”
“這……奴婢……奴婢不知道!”吉祥心一橫,事已至此,恐怕只有她咬緊牙才行了。
老夫人道:“這丫鬟看起來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卻又能拿出這荷包,呵呵,來人,去這丫鬟的屋子好好搜一搜,說不定還能搜出些什麼東西呢。”
“是!”紫煙立即帶著一群丫鬟邊走。吉祥想到自己偷偷藏在屋內的東西,心中頓時慌了,急忙衝過去要攔住紫煙,忙道:“沒有,我屋子裡什麼東西也沒有。”
沈蓁蓁見她已經是徹底慌了神,好笑道:“吉祥,既然你屋子裡什麼東西也沒有,那你怕什麼啊?”
“啊?奴婢沒有啊。”吉祥一張臉掛滿大汗,囁嚅著發白的唇。雖然她嘴上說著沒什麼,但她的表情,卻已經出賣了她。這樣的欲蓋彌彰,反而讓人堅定地相信她屋子裡必然有什麼東西。
紫煙立即衝出門去,帶了一大群丫鬟來到落英院,將吉祥的屋子仔仔細細搜查一遍,可一時間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直到一個丫鬟道:“紫煙姐姐,你瞧。”
紫煙看向丫鬟遞過來的針線簍,裡面還殘留了一些指頭寬的布條。她拿起來仔細檢視,大驚失色,道:“快回去!”她立即帶著一群人,手中端著針線婁衝到宴會廳,將手中的針線婁遞給老夫人,道:“老夫人,這是在紫煙屋子裡找到的。”
一群人目光古怪落在針線婁中,好像一個針線婁有什麼好看的。
老夫人伸手進針線婁裡翻了翻,拿出幾根細細的布條,冷哼一聲,笑道:“這可是今年上貢的雲錦啊,想不到我沈家一個小丫鬟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弄到進貢的雲錦呢。”
吉祥看到老夫人抓在手指上的雲錦布條,雖然幾乎都只有一根手指頭寬,但在宴會廳內可不缺達官貴人,她們最擅長的就是鑑賞各種好東西,所以她們當然能一眼看出來,這就是雲錦的剩料。
“啊——”吉祥雙腿發軟,整個人已經跌坐在地,滿頭的大汗將她頭髮黏在一起。
人群中的貴夫人們看向沈老夫人手中的布料,贊同頷首,道:“的確是雲錦呢。”
老夫人好笑看向吉祥,道:“這雲錦是從哪兒來的?”
吉祥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老夫人道:“這可是上貢的雲錦,但沈家的雲錦仍在,那也就說明,你針線婁裡的雲錦並非是沈家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偷得了。”
一旁的姚氏冷著臉,道:“偷盜如此貴重之物,這可是雲錦啊,應該抓去菜市場砍頭才是。”
“啊!不!”吉祥狠狠嚇了一跳,想到若是被砍頭,那她就到此了,她還這麼年輕,她還有好日子要過啊,她捨不得死啊。
沈蓁蓁道:“既然如此,那還不趕緊說,你針線簍裡的雲錦到底是怎麼來的?”
吉祥已經被死亡下丟了魂,結結巴巴道:“就、就是小姐你給的!”
“呵呵。”沈蓁蓁失笑道:“我的雲錦沒有用過,整個沈家的雲錦也沒有用過,可你卻說這雲錦是我給你的?呵呵,既然如此,那這些雲錦就只能是別人的了,看來只能奏請皇上,查詢宮中雲錦的去向,以及接受了雲錦賞賜人家的所有云錦,一一核對,我相信只要這樣做,一定能找出丟失了的雲錦,你說對嗎?吉祥。”
“奴婢……”吉祥仰著頭看向笑吟吟的沈蓁蓁,一顆心卻彷彿已經停止了跳動。若四小姐果真大張旗鼓去找尋所有的雲錦進行核對,到那時,這些人不敢得罪四小姐,但她卻只是一個丫鬟啊?而且和宮裡的進行核對,那她豈不是得罪了宮裡?
吉祥狠狠咬緊牙,感覺嘴裡一股子血腥味,她竟然已經將牙咬出血來。
宴會廳內,寂靜的落針可聞,老夫人突然道:“你還忘了線。”老夫人拿出針線婁中的一團漂亮泛著光澤的絲線,立即就由貴夫人認了出來,道:“是金銀線,這東西可是好東西啊。”
老夫人頷首,道;“的確是好東西,外面倒也買得到,只是這金銀線價格昂貴,就算是在京城,能用得起人家也終究是少數,老身聽說京城裡也只有兩家鋪子在賣金銀線,故而老身現在就可以派人去這兩家鋪子查問,最近一段時日,有哪些人去買過金銀線,不就行了?”
這話讓一旁的張書薈兩眼發揮,差點就要摔倒在地。她知道沈家是世家,非富即貴,為了坐實那個骯髒的荷包的確是沈蓁蓁的,她不但花費重金從宮裡弄到了雲錦的邊角料,更是暗中花了積蓄去買金銀線,可誰料到,原本沈蓁蓁應該是無力還手 ,只能被潑滿身髒水的下場,如今卻逆轉成這樣?
而且沈老夫人說得對,京城中的確只有兩家店鋪在賣金銀線,而能買得起金銀線的人誰不是非富即貴?店小二們肯定都是有印象的,偏偏去買金銀線的,又是她的貼身丫鬟!
一旦她的貼身丫鬟被找出來,而她又拿不出買回來的金銀線,那這件事,自己就真的說不清了?
張書薈人已經徹底殺了,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能過這一關。
“吉祥。”老夫人冷聲道:“是你自己交代金銀線從何而來呢,還是我派人去將店鋪的掌櫃小二全請過來詢問啊?”
“奴婢、奴婢不知道老夫人在說些什麼,這些金銀線,是四小姐給奴婢的,叫奴婢做針線的。”吉祥死鴨子嘴硬。
“呵呵。”沈蓁蓁好笑,眼中盡是嘲諷,道:“沈家每個月都會買金銀線,就是為了針線方便,既然沈家本來就有金銀線,那現在就可以叫管家過來查賬,查查我最近可領了金銀線。”
“這……”吉祥已經被逼到說不出話來了。
一旁的張書薈瞧見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吉祥,心中一橫,如今也只能放棄吉祥這顆棋子了,厲聲道:“奇怪了,怎麼你的話和你家主子的話完全對不上?哼,你這種人也能做二等丫鬟嗎?若是在我家,你這種人,我連帶你父母都一起打死!”
一聽到父母,吉祥一顆心頓時變得柔軟,看向張書薈那陰狠的眸光,吉祥無奈道:“四小姐,這一切本來就是你叫我做的,如今你不認,我也沒辦法了。”話音落,她身上突然湧上力氣,一頭撞向一旁的桌子。
可紫煙眼疾手快,早就衝過去死死抓住吉祥的肩膀,冷聲道:“想死?哼!”
沈蓁蓁看向被一群丫鬟抓住動彈不得,也沒辦法尋死的吉祥,冷聲道:“我不過是問你幾句話,你竟然就要尋死,呵呵,真是有意思,張小姐,你說,對嗎?”
“啊?我……我怎麼會知道?”張書薈如今真心虛呢,不曾想沈蓁蓁竟然點了她的命。
沈蓁蓁失笑道:“方才是張小姐先說我袖子裡掉出了男人的東西啊,一切不都是張小姐先說的嗎?我看張小姐眼睛厲害,只是我就好奇了,張小姐既然有這麼厲害的眼睛,怎麼就沒趕緊的先拉住丫鬟呢?”
“我……”張書薈被她逼問,結結巴巴道:“這是你們沈家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是說出我看到的是而已。”
“呵呵,原來張小姐還知道這是我沈家的事啊?”沈老夫人涼涼涼涼問道:“我們沈家的人正在審理這個打有問題的丫鬟,張小姐倒是搶先說要連同別人父母一起打死,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沈家如今已經是張小姐做主了呢。”
“我才沒有!”張書薈嚇得尖叫,如今想來,方才的她的確是太過欲蓋彌彰了,在場這麼多人都沒有說話,她說得這麼急,這不是明擺著惹人懷疑嗎?
可吉祥已經被逼到絕境,萬一扛不住將她供出來,那她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命令吉祥去死。
見張書薈急的一腦門兒汗水,沈老夫人不屑瞥她一眼,重新涼涼盯著吉祥,道:“看來你是不肯說了?哼,紫煙,馬上報官,讓官府的人去查,將這打有問題的丫鬟全家都抓起來,一個一個審問,我還不信了,這丫鬟全家的骨頭都是鐵打的不成!”
“是。”紫煙故意大聲應下。
吉祥一想到父母家人,急忙喊道:“老夫人,不關我家人的事啊,這一切都是我所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你一人做事一人當?”沉默許久的楊氏突然冷冷嗤笑道:“你是我沈家的丫鬟,當初我沈家因為小姐多,丫鬟不夠使喚,所以才從人牙子手中買走了一匹小丫鬟,可我記得你的賣身契上寫的很清楚,你說你是個孤女,家人都已經死光了,怎麼現在卻又擔心起家人來了?”
“啊!”吉祥一驚,渾身無力發軟,如同一攤爛肉一般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可是她的身體,卻比地板幹些冰涼。她情急之下,竟然忘了當年編造的謊言。她抬頭看向一臉深不可測笑容的老夫人,才明白自己被詐了。
“孤女?”人群中便有貴夫人疑惑道:“既然是孤女,那就奇怪了,她怎麼卻這麼擔心她的家人呢?”
“是啊,老身我也很是想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