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師父點頭：“沒錯，就因為是男胎，秋娘才決意出走。”
“若是女胎，她便會留下來了。”
豆豆聽得心下一跳，忍不住嘀咕：
【阿孃想要一個女孩兒，可是生下的是個男孩兒……那她對那個男孩兒做過什麼呀？】
【天啊，難道阿孃把那個男孩兒給——噶了小丁丁，變成小太監啦？】
景韞夫妻：！
慕雲師父：……
慕雲師父伸手，在豆豆頭頂輕輕拍了一下。
景韞想到自己的血脈可能遭遇的慘狀，也忙問：“慕雲師父，秋娘她，對那個孩子究竟做過什麼！她該不會，當真將他給……去勢了吧？！”
慕雲師父勾了勾唇角，想給景韞一個寬慰的微笑。
可卻終究，沒笑出來。
“侯爺還請放心，秋娘她沒有這樣做。”
景韞這才舒了口氣，坐下去。
“可是，秋娘她對那孩子所做的，並不亞於去勢，甚至……”慕雲師父皺了皺眉：“比去勢還要更過分些。”
“什麼？”剛坐下去的景韞又站起來了。
慕雲師父手捻佛珠，唸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景韞閉了閉眼睛，“師父，你說吧。那孩子既是我的血脈，我希望將他經歷過的事情，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慕雲師父點頭，慈悲垂下眼簾：“秋娘不能接受生下的只是男胎，而不是她可以用來報仇的小格格，於是她不惜一切代價，想要設法改變孩子的性別。”
“……她用了巫術。”
景韞額角青筋直跳。
只一個“巫術”的字眼，就足夠讓人們去想象那究竟是什麼！
“沒錯，她父親柳春生，當年就是修習了那些邪門歪道！”
“秋娘是他的女兒，她身邊既然還有他父親的殘部，那她自然會用那些！”
慕雲師父深深閉著眼睛：“……那孩子，從在秋娘肚子裡，乃至出生之後，一直在遭受各種巫術的荼毒。”
“施針、換血、錯骨、血浴……種種聽來都是駭人聽聞的手段，竟然是用在了一個小小的嬰兒身上。”
“彼時老衲正巧行經秋娘所藏身的那個小山村，老衲為村民治病，村民便有來求老衲的，說是村中時常夜半聽見嬰孩撕心裂肺的哭嚎聲。淳樸的村民擔心是山中生出鬼胎，夜半鬧鬼，懇請老衲除鬼。”
“老衲幾經輾轉查訪，才查到了秋娘，查明瞭此中原委。”
“當老衲見到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已經被秋娘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了。”
景韞惱得怒吼：“秋娘！你好歹毒！”
豆豆也都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她會捉鬼，她也有的是法子折騰那些害人的壞鬼，可是這世上竟然有人會對一個活的嬰孩做這樣的事，而且這還是一個母親對自己親生的孩子！
還是杜琴知冷靜些。
“師父，那豆豆怎麼會變成秋娘孩子的？”
慕雲師父讚賞地看了杜琴知一眼：“是老衲所為。”
“這件事雖然與老衲無關，但是既然老衲遇見了，又事關嬰兒的性命，老衲便不能不管。”
“彼時秋娘用盡了巫術，都沒有辦法將男嬰變成女嬰，她的精神已經在崩潰的邊緣。老衲便趁機騙了她。”
“老衲說，佛法無邊，巫術做不到的事，佛法可為。”
“老衲讓她將孩子交給老衲，老衲來幫她將男嬰換成女嬰。”
杜琴知心下便一亮：“所以師父就將豆豆換了過去？！”
慕雲師父點頭：“正是如此。”
“說來也巧，豆豆是老衲在寺外山谷撿到的孩子。彼時這孩子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一件信物都沒留下。可是這孩子卻不哭不鬧，一見了老衲，便咯咯直笑，還伸手找老衲來抱。”
“老衲知道，這個孩子註定與眾不同。那她來這個世上，便必定是有她特殊的使命。”
慕雲師父轉眸，慈祥地凝視豆豆：“老衲想，或許豆豆來這個世上，就是來解救秋娘那個孩子的吧。”
“老衲雖說也不忍心，但是彼時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老衲勸服秋娘，將秋娘帶回鶴鳴寺治療，然後將豆豆抱給了她……”
“說來也是神奇，豆豆竟有安撫人心的力量。有了豆豆之後，秋娘也許是因為心願得償，她的精神狀態漸漸穩定下來。她與豆豆之間，也漸漸萌生了感情。”
“這樣，豆豆有人撫養，秋娘也變得平和。秋娘最後的時光，是安寧快樂的。”
“原來是這樣。”
杜琴知自己也是女人，也是母親，聽完這些忍不住舉帕子按了按眼角。
也算，表達了對秋娘的同情之意。
然後便立即伸手抓過豆豆，摟在了懷裡。
“傻孩子，額娘真不敢想，那幾年你跟著那瘋了的秋娘，是怎麼過來的呀！”
慕雲師父目光寧靜，凝視景韞：“侯爺抱歉，老衲本不該打誑語，卻騙了侯爺。”
無錯書吧景韞立即起身嚮慕雲師父一揖到地：“師父不是騙我，師父是慈悲為懷。”
景韞虎目含淚，“只是，那孩子他……不知後來流落何處？”
慕雲師父搖頭，“當日老衲能帶走秋娘，已屬不易。秋娘父親的餘部，寧死不肯放秋娘走，老衲那日亦犯了殺戒。”
“可是那個孩子，還在他們手裡，老衲帶走秋娘的時候，實在無法兩全……”
景韞一眨眼，兩顆豆大的淚珠滾落了下來。
“不管怎樣，我都已然感謝師父。”
慕雲師父含笑合十，“老衲當年安頓好了秋娘和豆豆，也曾回去尋找那孩子，只是那些人警覺，已經帶著那孩子遠遁他鄉了。”
“老衲彼時便也發了願，今生一定要找到那個孩子。否則，甘願墮身地獄，受佛祖懲罰。”
莊親王親耳聽著這些，都有些聽傻了。
但是好在大清皇室是篤信薩滿和喇嘛教的，對於這些萬物有靈、神鬼輪迴之說，頗能接受。
莊親王遂皺了皺眉頭道：“不管怎樣，有一件事已經可以定論：那就是，豆豆著實並非安南侯你親生之女。”
豆豆自不在意這些，她只扯著慕雲師父的衣角，高高仰頭問：
“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是什麼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