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師父悄然觀察一下週遭人。
見他們都還震驚在他方才的話裡,沒人注意這邊。
慕雲師父方蹲下,悄聲給豆豆解釋:“……就是字面意思。他身上同時有陰陽二氣,可以說還有陽壽,卻也已經死過數次了;”
“而且因為他在秋娘肚子裡時,就是被仇恨養大的,所以可以說她是活人,卻也可以說他已經是生來複仇的厲鬼……”
“他的性別也是如此:因為巫術的影響,他雖然本來是男兒身,可是卻會在年幼的時候,呈現出女孩兒的面貌來。”
豆豆便一驚!
她腦海裡不可控制地滑過一個影子:紅衣的小姐姐!
明明長那麼漂亮的小姐姐,卻怒斥豆豆:“誰是你小姐姐!”
之前豆豆還誤會了,以為小姐姐是不想當她的小姐姐,怒斥她套近乎;
可是現在想來,會不會是小姐姐在說:“我根本不是姐姐”呀!
慕雲師父見豆豆神情有異,便忙問:“豆豆,你怎了?”
豆豆悄聲簡要將紅衣小姐姐的事兒說了一遍。
慕雲師父便也驚呆住:“……那孩子,竟然已經來找你了?”
豆豆毅然點頭:“小姐姐穿紅衣裳,而且本領大。我覺得,她有點像個小厲鬼!”
正說著話,外頭管家忽然急匆匆走進來,向景韞行禮道:“侯爺,門口有個小女孩求見。”
他遲疑地先望了一眼杜琴知,“她說,她是侯爺遺落在外的女兒。”
“啊?”
豆豆第一個蹦起來,撒丫子就往外跑。
後頭景韞等人先愣怔了一下,也都趕緊跟上豆豆。
侯府門口,紅衣的小女孩兒一身狼狽,緊抿著嘴角望著眾人。
豆豆傻。
是那紅衣的小姐姐,相貌絕對沒錯。
畢竟這樣驚人的美貌,這世間都難尋第二個。
可是……她怎麼這麼狼狽啊?
雖說也還是穿著紅衣裳,但是她以前穿的紅裙子可好看了,燦若雲霓,輕若鴻羽,裙襬曳地,行走起來那叫一個飄逸輕靈。
可是眼前得到紅衣麼,嗯,就是個破襖子,雖說底色是紅的,可是襖子上縫滿了各種顏色的補丁。
而且小姐姐臉上也佈滿了傷痕,有些傷痕還是傷上加傷,就彷彿年長日久了竟從來都沒有好過。
她頭髮好看的髮髻和髮簪也都不見了,現在蓬頭亂髮,頭髮像個鳥窩。
看著這樣的小姐姐,豆豆都愣了。
咋?這難道是雙胞胎不成?
不過幸好,小姐姐什麼都可以變,可是那倨傲冰冷的眼神兒沒變,看向豆豆的神情依舊是——像看著一團垃圾,或者一具死屍一般的無情和不屑。
豆豆就樂了:“小姐姐,我就雞道,還是你!”
景韞怔住:“這是……?”
當日在紙紮鋪子外,紅衣小女孩兒也曾留下驚鴻一瞥。
只是時日有些久了,景韞竟已經想不起來,所以此時他對著門外的小女孩兒,只覺是頭一次見。
豆豆倒也不奇怪,便衝著那小女孩兒眨眼:“小姐姐,你給阿瑪使了‘移魂術’!”
移魂術最淺表的效果,就是讓人全然忘卻自己曾經置身處地於某處,那自然所有的所見所聞都忘了唄。
紅衣小女孩兒冷冷瞥豆豆一眼,彷彿壓根兒沒聽見豆豆說話。
她只徑直上前向景韞雙膝跪倒:“……阿瑪,我是您與柳遇秋的孩子。”
景韞已經有些亂了,他踉蹌著奔下臺階來,伸手撫住女孩兒的肩膀。
“……孩子,告訴阿瑪,你叫什麼?”
女孩兒靜靜抬眸:“鸞離。”
還是杜琴知冷靜些。
杜琴知便悄悄問慕雲師父:“那孩子身上,可有表記為證?”
無錯書吧慕雲師父因之前豆豆已經與他講了紅衣小女孩兒的所作所為,故此這一刻也加了些小心。
慕雲師父點頭,“可帶這孩子入內,一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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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熱氣氤氳,兩個婆子伺候鸞離沐浴。
可是兩個婆子卻被鸞離給攆了出來,她堅持自己能行。
布圍外面,豆豆翹腳坐著小板凳,託著腮幫樂:“小姐姐,你是姐姐哦,洗澡還怕被嬤嬤們看?”
今兒這時機真是巧了,慕雲師父和鸞離竟然前後腳來了侯府。
若是慕雲師父晚來一步,都沒人知道鸞離原本是個男胎。
可是顯見得鸞離彷彿並不知曉慕雲師父先來了,所以她還堅持自己是個女孩兒。
鸞離既然如此,慕雲師父便也囑咐大家,暫時不要捅破鸞離的真實性別,以免觸發這孩子的邪性去。
只是別人有點怕或者嫌棄鸞離,對他敬而遠之,可豆豆不啊。
豆豆可主動來表示友好了,比如坐在布圍外邊陪鸞離洗澡哇!
鸞離壓著性子,沒發脾氣,卻只是語氣冷淡道:“……我從小就自己照顧自己,我不習慣有人侍奉。”
“我與你不一樣。你從佛寺來到侯府,你竟然就能這麼快適應侯府的生活。”
豆豆衝她吐舌頭:“小姐姐,你在諷刺我!”
鸞離淡漠地別開頭去:“你也出去。”
豆豆晃著小腳丫樂:“我就不滴。”
鸞離便也不搭理豆豆,自己坐入浴桶,將頭都淹沒在熱水裡。
幸好白色的熱氣蒸騰,把他包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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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
兩個婆子雖然雖說沒給鸞離洗上澡,但是之前杜琴知悄悄囑咐她們兩個觀察的部位,兩個婆子不負眾望,還是都看見了。
“……她脊椎骨下,腰眼兒那個地方正中,有個胎記。火紅的,像個鳥的形狀。”
慕雲師父便也點頭:“正是。”
“那痕跡是胎記,卻也不完全是胎記——那是這孩子還在孃胎裡時,他們施巫術的結果,一切血咒都淤集於此。”
景麟也回來了,聞言便微微眯了眼。
“他說,他叫鸞離?”
景韞點頭:“正是。”
景麟點頭:“這名字來自‘離為鸞’。”
“‘離’在八卦中為正南位,‘離為鸞’便是說正南方為鸞鳳火鳥之所在。”
“他脊椎骨最下有紅鳥印記,所謂上北下南,也正合‘離為鸞’之相。”
景韞便有些激動了:“那他,果然就是那個孩子!”
景麟卻更冷靜:“可是阿瑪不要忘記,紙紮鋪子那個大陣,她卻是想要了咱們的命!”
“我懷疑他此次主動來認親,乃是不懷好意,居心叵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