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唐豆近在咫尺面對面,杜琴知立即發現唐豆的神情不對了。
唐豆沒看向她,卻盯著地下。
——她背後的地下!
杜琴知便也趕忙用力扭頭,看向那方向。
她自己的手,影子印在地磚上,竟五指如爪!
可她自己因為護甲的緣故,分明只是翹起了無名指和小指啊!
這是怎麼回事?!
突然間門外天際風雲陡起,一片翻湧的陰雲遮蔽住了太陽。
堂內忽然暗如昏夜。
“要下雨了嗎?趕緊收衣服呀……”
堂內眾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轉變的天色給吸引了過去,沒人再留意杜琴知和唐豆。
就在此時,杜琴知脊背突然發寒,半邊身子發麻,她想動卻動彈不得!
她想喊,嘴卻像是被什麼捂住,怎麼都叫不出來!
就在這時,杜琴知只見小小軟軟的唐豆突然原地一蹦三尺高,衝著她的手就撲了過來!
【臭鬼,敢在豆豆眼前傷人,你當我是瞎的嗎?】
杜琴知右手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唐豆從她手上,一把將她無名指、小指上的兩根黃金護甲硬生生拔了下來!
然後——
唐豆小小的身子,快如閃電,竟將那兩個黃金護甲直直插向她背後的地面!
杜琴知儘管半身麻痺,拼盡全力扭頭看過去。
豆豆正是將她的那兩根純金的護甲,插在了那鬼爪影子的食指和無名指上!
五根指頭定住這兩根,整隻爪子便都動彈不得。
杜琴知耳畔,有嗖嗖的陰風颳過,風裡好像還裹著幾絲尖利而又不甘的痛呼。
“……你個小破孩兒!你為什麼要攔阻我的好事?”
唐豆嘆了口氣,插完起身,小肉手抱住小胳膊。
倨傲!
【就憑,她從現在起,是我鵝娘!】
那聲音淒厲質問:“你額娘個鬼!她又不是你親孃!”
“你親孃當年受了她多少欺負!她甚至還想把你也一併殺了!你竟然還想護著她!”
唐豆小眉毛高高挑起:
【這是我的家務事,還用你多嘴?】
【就算要報仇,噶她也是我自己來噶,用不著你煽風點火!】
.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鬼爪被插住,門外天空突然雲開霧散。
陽光重又熾烈地照進來,落在地磚上。
陽光曬到杜琴知背後的剎那,杜琴知彷彿聽見那聲音被燒灼似的慘叫。
而她看見,面前的唐豆酷酷地勾起了小小的嘴角。
【額豁,烤鬼肉耶!】
【好想去撒鹽!誰為我帶鹽?】
隨即,連一切聲音都迅速散去。
杜琴知恍惚之間,只覺方才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實在太過不真實。
而侯府那一幫看雲彩等下雨的人們,也才如夢初醒。
景韞也才猛然看見福晉的兩根黃金護甲插在地磚上。
地磚都被插出了兩條裂紋!
這是侯府正堂,地磚自然選的都是最好的,跟宮裡金鑾殿的“金磚”是一個窯口出的,堅硬如金石的!
景韞嚇壞了,趕忙奔過來抱住唐豆。
“發生什麼事了?”
而他的福晉,手指伸開,懸在半空中,彷彿要抓向唐豆似的。
“琴知,你這又是做甚!”
杜琴知這才想起要嘗試著動動手指頭。
五根手指輪著動了一遍:一、二、三、四、五。
哦豁,終於都能動了!
半邊麻了的身子,終於也重新活了過來。
只有一點可惜,護甲是護著她的長指甲的,叫唐豆冷不丁把護甲給拔下去,她的長指甲都齊根斷了。
小手指上,指甲斷茬那還流了血。
杜琴知卻不覺得疼,反倒慶幸地嘆了口氣。
她沒急著回答景韞,只抬眼定定凝視唐豆。
方才的一切,這孩子總該給點解釋吧?
.
唐豆窩在景韞懷裡,小肉胳膊摟住景韞的脖頸。
沙琪瑪問鵝娘話呢,可是這鵝娘半天都沒反應。
怎麼著,這鵝孃的三魂七魄,難道被嚇丟了一條?
想到這兒,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豆豆趕緊回顧一下小說原情節。
額豁,想起來了,的確是有這麼一出!
原劇情裡是說,原主與嫡福晉初次見面,兩人就都很不愉快。結果嫡福晉當晚回去就病倒了,從此以後身子就再沒好起來過。
嫡福晉就以為是原主與她八字相沖,“方”她,所以她就從此對原主更加厭恨,對原主變本加厲各種虐,一點點將仇恨值拉滿!
豆豆穿進來才知道,其實原主是無辜的呀!
嫡福晉從今天開始身體不好,是被這鬼爪子叼走了一魂才造成的呀!
而這鬼爪子根本是福晉自己造的孽,跟原主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好不好!
她便趕忙回頭看杜琴知,正好跟杜琴知的視線撞個正著。
無錯書吧杜琴知之前那麼兇,可這一刻面色蒼白,雙眼無神。
豆豆心裡嘆息:
【我說鵝娘啊,你知不知道,剛剛要用大爪子扎死你的鬼,就是你以前攆出去的通房丫鬟啊!】
【她本來想嫁給阿瑪的,可卻被你給攆出了府去。她在侯府過慣了衣食無憂的生活,出了侯府之後連飯都吃不飽。】
【她活不下去,又得了重病,沒銀子看病。臨死之前,她拔下自己長長的指甲,指甲上染著血,發了毒誓,寧肯不入輪迴投胎,也要來找你報仇!】
杜琴知:!!!
原來剛剛那鬼影子,竟然是侯爺當年的通房丫鬟宵雨!
.
宵雨是侯爺年少時候的通房,在她嫁進來之前,宵雨就已經跟侯爺有了肌膚之親。
等她嫁進來,宵雨卻還不知檢點,好幾次明明她還在裡屋坐著呢,宵雨就在外屋對侯爺拉拉扯扯、勾勾搭搭的!
世家大族的,爺們兒誰身邊還沒兩個人呢?這個道理她當然懂。身為正妻的,如果這通房丫頭懂規矩,她便也睜一眼閉一眼去了。
只是宵雨實在太不將她放在眼裡!
她這才一氣之下,尋了由頭,將宵雨攆出了侯府去。
宵雨本來是侯府的家生子,父母兄嫂的也都在府裡管事,所以宵雨家其實能比普通的農戶過得還好,不至於凍死餓死,生病了也不至於缺醫少藥。
只是那宵雨養尊處優慣了,將自己當侯府半個主子似的,回家去便處處挑剔,又不肯再另外嫁人,這才覺得活不下去。
杜琴知怎麼都沒想到,宵雨竟然對她有這樣大的怨恨,竟然在臨死之前還要咒怨她!
可是這些,眼前這個三歲大的小女娃娃,竟然知道!
杜琴知滿面震撼,定定凝視住豆豆。
她,她難道果然就是薩滿婆婆說的,那個可以拯救整個侯府的、命格清奇的小格格!
豆豆便嘆口氣:【以後不要再覺得自己是嫡福晉,高高在上,就可以隨便害人了。】
【慕雲師父說:世上凡事都有因果,前日做的惡,終究會變成明日的惡報。】
杜琴知輕嘆口氣,顧不得自己的手還在流血,向唐豆伸手。
“豆豆,過來。”
景韞卻不知道這一切。
方才唐豆的話只是說給杜琴知的,所以景韞也聽不見。
他只是看見自己的福晉五指成爪,還滴著血,怪嚇人的。
他便緊張地將唐豆摟在懷裡,謹慎地喝問:“琴知,你究竟想做什麼?”
“你的手出血,也不是豆豆的錯!”
他話還未說完,便有兩隻軟軟肉肉的小手,輕輕撫上了他面頰。
唐豆兩手託著景韞的臉,衝他篤定地點頭。
景韞怔:“豆豆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