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採蓮下午兩點就開始煲廣東名湯——黨參黃芪土雞湯,她今天運氣好,遇到有人賣雞樅和黃牛肝菌,菌子和雞湯就是絕配。
五點半虞採蓮給邊城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準時下班,得到準確的答覆後她才開始炒菜。
苦瓜牛肉,香菇菜心,清蒸鱸魚,蔥爆鮮魷…她做菜的時候特意把門開著的,時刻注意江寒酥有沒有回來。
江寒酥一出電梯就聞到了香味,中午的外賣不合口味他沒吃幾口,現在正餓得咕咕叫呢。
要是……還在就好了——他突然冒出了這種想法。
好可笑,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她那麼恨你,因為你她才鬱鬱而終的。
“小江回來啦,”虞採蓮拿著鏟子出來,“回家放了東西趕緊過來啊,哦對了,記得把猛牛也帶過來。”說完就蹬蹬蹬地回去接著炒菜。
江寒酥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扼殺在搖籃裡了…
開啟門,猛牛依然叼著他的拖鞋等在門口,尾巴搖得比螺旋槳還快。
以前都是等他換上拖鞋就跟在他後面當跟屁蟲的,今天拖鞋一放循著香味颼的跑別人家當跟屁蟲去了。
到了別人家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用爪子去扒拉人家的褲腿。
“哎呀我們猛牛來啦!奶奶讓你先嚐鮮啊。”虞女士從湯鍋裡夾了幾大塊雞肉給它裝鐵盆子裡。
猛牛轉頭就叼著盆子大搖大擺回家炫耀去了。
江寒酥看到它恬不知恥還耀武揚威的樣子恨不得打一頓,家裡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你吃的狗糧比我點的外賣還貴。
雖然很少去別人家做客,但該懂的禮儀江寒酥還是懂的。他悄咪咪下樓開車去大超市買了一盒普洱茶和一盒精裝水果。
他車剛停下旁邊的車也回來了。
江寒酥拿了東西鎖車就走,也不等誰一起。他本身就不是個熱情的人,別人不待見他他又何必往人家跟前湊呢。
好巧不巧,車裡的邊城也是同樣的想法。
江寒酥進屋剛把東西放下邊城後腳跟著也進來了。兩人不打招呼也不說話,在沙發上一左一右坐著,4米長的沙發坐出了天涯海角的距離。
虞採蓮從廚房出來看見邊城坐在那就來氣,吼他:“小崽子你倒是擺下碗筷啊。”
邊城不情願地起身,臉色鐵青,虞女士這喊的啥呀,有外人在呢就不能給他留點兒面子嘛。
他磨磨蹭蹭走進廚房,發現他媽腳邊蹲著一條狗。
這就是他媽說的江寒酥的那條黑色的拉布拉多吧,是挺可愛的,就是伙食好像太好了點。
猛牛見他從櫃子裡拿碗筷,把盆子叼到他跟前。
“啥意思,要骨頭啊,還沒吃呢。”
虞女士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說:“我給它吃過了,人家是讓你給他洗碗呢,沒點兒眼力見。”
什麼!讓我給你洗狗盆子?邊城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它,要不是你主人在這兒信不信我把狗盆子扣你頭上。
“汪汪”
“汪汪”
……
我靠,還催起來了。
“別叫了,我洗,我洗還不成嗎,”邊城壓低嗓子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罵了一句——“肥仔!”
江寒酥也經常在家裡“肥豬”“肥仔”的叫它,猛牛單方面的將之歸為讚美之詞,昂起頭咧著嘴笑了。
臥槽,它都賣笑了,這個碗是不洗不行了。
猛牛很喜歡這個鐵飯碗,邊城給它洗了之後它叼著出去了,想要帶回家。
“猛牛!”江寒酥一把逮住它搶走盆子,十分嚴肅的教育它:“別人家的東西不能亂拿。”
“嗷嗚……”猛牛是隻要面子的狗,被當眾教育了十分委屈。
虞女士過來給猛牛撐腰,“它喜歡就讓它拿去玩嘛反正擱我們家也沒用。別管它了,來來來,我們吃飯。”
菌子得現煮才鮮味,邊城搬了個卡式爐出來放桌上。他先給每個人打好一碗湯,剩下的湯就下菌子,菌子下去以後他開始計時,作為一個合格的吃貨,他堅持野生菌煮滿二十分鐘才能食用。
邊城家的飯桌是長條形的,他和江寒酥坐一邊,虞女士坐對面。
一坐下虞女士就迫不及待地跟江寒酥嘮起了嗑。
虞女士身上既有老年人的一部分特性,比如自來熟;又有年輕人的一部分特性,比如分寸感。兩人聊天的內容大多是關於養狗、旅遊、美食之類的,不涉及個人隱私,雙方都覺得很自在,相談甚歡。
“我們在墨西哥的時候導遊說要帶我們去體驗當地特色美食——墨西哥魚子醬,老闆看我們是中國人很熱情的招待我們,端上來我看盤子裡黑白交錯的怎麼也不像魚子醬啊,但老闆就在旁邊站著呢我只能嘗試一下,結果一試味道還不錯。吃完回到酒店我問導遊那墨西哥魚子醬是用啥食材做的,你猜導遊怎麼說?”
“螞蟻卵。”
“這你都知道?可以啊小江。”
江寒酥臉倏地紅了,憨憨地笑著說他去過的地方很少自己是在一本地理雜誌上看到的。
“再考你一個,我在日本吃過的一道菜,烤白子,你猜是啥。”
“好像是魚的精子。”
虞女士為江寒酥鼓掌,“哇哦,小江你太厲害了,雖然去過的地方不多但啥都知道,不像我們家這個,走過的地方不少知道的卻也不多。”
邊城:。。。。。。。
“有一次在日喀則,我們家自駕遊,車在路上拋錨了,離酒店還有八九公里,你猜我們怎麼回去的?”
“跑步?”
“不是,我去攔了一輛牧民的牛車。哈哈哈……當時我讓小城去攔,他有潔癖說寧願走回去。結果真坐到了牛車上那叫一個高興。”
邊城:。。。。 。。。
“我們家伊犁天資愚鈍,教它上廁所都教了一年。有一次小城帶它出去玩兒,它在路上拉屎,小城蹲在地上撿屎的時候它抬腳在小城頭上拉了泡尿,因為我訓練它的時候說拉屎拉尿要在固定的地方,哈哈哈哈………”
邊城:。。。。。。。
某人話沒插上一句,受到的傷害一點沒少。
鍋裡咕嚕咕嚕的翻滾,熱氣騰騰,菌子和雞湯的香氣飄滿了整間屋子,三個人都眼巴巴的看著鍋裡,邊城覺得這場景太搞笑了,像吃火鍋的時候下的第一道菜,大家都等著夾。
猛牛也叼著它的鐵飯碗過來,乖巧地坐在虞女士身邊等著分一杯羹。
虞女士抱著它腦袋大力揉搓,誇它:“你怎麼這麼聰明,讓我扒開你的皮外套看看裡面是不是藏了個人吶。”
江寒酥小聲說道:“裡面應該都是脂肪。”
…………
噗嗤— —
“哈哈哈哈哈~~”邊城笑得手發抖,夾起的魚都掉盤子裡了。
虞女士也笑得前俯後仰,這孩子太實誠了。
猛牛這狗精好像察覺到大家是在笑它了,跑到對面用爪子拉江寒酥的凳子,發現拉不動之後又去拉他的褲腿,一副非要把他趕出去的架勢。
最終第一口菌子給了無辜躺槍的猛牛。
江寒酥家裡的筷子是木筷子,表面沒有打磨摩擦力比較大的那種,邊城家的筷子是光溜溜的鐵筷子,他用不習慣,菌子夾掉了兩三次。
邊城看在眼裡,去廚房找了個漏勺出來,直接給他碗裡舀了一大勺,為了不顯得刻意又給他媽也來了一大勺。
虞女士不明所以,問他:“舀這麼多幹嘛,邊煮邊吃唄。”
邊城找了個十分蹩腳的理由:“再煮都沒了,你沒看見縮水嚴重麼。”
虞女士無語:“你哪隻眼睛看見它縮水了?!”
邊城:“兩隻視力5.0的眼睛看見的。”
江寒酥在一旁安靜地吃著,聽著母子倆你來我往打嘴仗,心裡莫名地湧上一股暖流。
真好啊他們家。
酒足飯飽之後就到了遛狗時間,虞女士要跟著去遛狗,洗碗的重任自然就交給了邊城。
邊城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拾碗筷,他也想去遛狗呢,就沒一個人邀請一下他麼。
結果不到半小時虞女士就回來了,因為外面下雨了。邊城還在拖地呢,看見她回來頓時心理就平衡了,看吧,讓你們拋下我,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